“老將軍且坐。”

　完兀即刻開口，卻又去看完拔離速。

　而拔離速也不敢怠慢，他迅速起，親手攔住了赤盞暉……開什麼玩笑，真大將素來講究一個親冒矢石是不錯，但他才是北面大營主管，今日的戰斗是他的分之事，如何好讓人家去做？

　真要是讓赤盞暉去了，將來回軍，自己怕是要被燕京那里笑話的。

　故此，剛一攔住赤盞暉，完拔離速便在臺上力呼喊一人命：“彀英何在？！”

　一名才有二十多歲年紀的猛安趕閃出，俯首便拜，其人年紀與周邊諸將形鮮明對比，卻是瞬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目。

　“帶你的騎士往羊馬墻后走一遭，弄清楚怎麼回事，否則不要回來！”拔離速厲聲下令，復又拔刀擲在此人前。

　此將聞言，只是在地上一叩首，便撿起刀子，極速轉而去。

　而眼見著這個年輕將軍引眾下馬出發，韓常方才若有所思，朝拔離速問到：“這是都統的侄子？原名撻懶，因為跟副元帥重名改彀英的那個？”

　“不錯。”拔離速重新坐下，卻不耽誤他昂然應聲。“正是我侄子！”

　“我記得伐遼時你哥哥就給他授了兵甲，那時候我們還笑話副元帥，說大小撻懶，將來未必記得清。”一樣重新坐下的赤盞暉笑道。“果然，轉眼間已經猛安了……只是副元帥也了副元帥。”

　“名字什麼的無謂，且看他本事。”拔離速繼續昂然言道，便是完兀也都微微頷首。

　且說，拔離速的侄子，自然便是完銀可這個太原留守的兒子，而如此親貴，居然親自引幾百騎兵下馬去敵軍城下最危險的區域探察軍，放在大宋一方本難以想象，但在金人這里，卻還是理所當然之事。

　只能說這就是真人了。

　不管他們是否開始墮落，墮落到什麼份上，此時此刻，依然是東亞，乃至于全世界最強大的一支冷兵軍隊。

　這不是夸張，是事實。

　公元十二世紀初葉，神圣羅馬帝國空有其名，拜占庭一蹶不振，西亞北非一片散沙，十字軍東征如火如荼，中亞印度的加茲尼王朝正在分崩離析，而后來稍微有些就的薩拉丁尚未出世，此時此刻東亞地區的文明依然獨領風……那麼，在遼國滅亡、耶律大石西走的況下，自然是大宋在政治、文化、經濟上橫這世間一切，而事實上的東亞軍事霸主金國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下無敵手。

　事實上，吸收了大量遼國、宋國先進文化知識，獲取了河北幽燕遼東富庶之地的大金國，此時很可能還是世界第二文化、經濟強國，而一年多前差點咽氣的大宋也依舊是世界第二大軍事強國……無可置疑的那種。

　不然呢？

　此時此刻，這個星球上，沒人可以嘲諷真人的經濟文化落后，除了宋人，也沒人可以嘲諷宋人的軍事無能，除了真人。

　耶律大石？

　到底是大遼亡了還是大宋亡了？

　完彀英的參戰即刻引起了南城頭上宋軍的注意，因為這支部隊明顯是臨時調，而且是騎兵直接過來，跟之前擺在敵將指揮臺前方，配著短兵與弓矢的那兩個猛安本不是一回事。

　而很快，這支部隊的意圖也被察覺，他們以散兵形式縱馬沖宋軍程，卻在已經被填了大半的護城壕前下馬，然后分散越過壕，攀爬羊馬墻……很顯然，就是要弄懂羊馬墻后的故事。

　當然了，沒什麼故事，只是一道簡單的壕罷了！南城的羊馬墻外，各自有一道壕！

　而且羊馬墻后面的這道壕，明顯是臨時挖的，本沒外面深，也沒外面寬，底的冰也沒外面那麼壯觀，卻足以給攻城的金人造巨大的麻煩！

　外面的壕算是地道的護城河。

　護城河嘛，填唄。填了四五日，再加上今日好不容易結了厚冰，金人終于翻了過來，卻又落另一個鋪滿了冰棱的壕！

　那該怎麼辦？

　實際上，完彀英甫一翻過來落底，便在思索這個簡單的問題，而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最直接的答案——爬回去。

　再從那個有點厚的羊馬墻上爬回去就是了，反正只要沒有十幾個克敵弓、神臂弓什麼的瞄準他，憑他上雙層鐵甲，足以應對。

　然而，好不容易頂著箭雨從已經有不尸的壕爬上去，來到狹窄的墻底部分，完彀英卻驚愕發現，這道墻居然長高了？！

　在外面輕松一躍便翻進來的這道羊馬墻，從里面踩著好幾尸首，卻居然遠遠夠不著能施力的地方？

　鬧鬼了嗎？

　“居然有此奇效！”

　和早上怒氣沖沖，看誰都心煩的樣子漸漸不同，眼見著足足數百銳金軍甲士自投羅網一般陷到這個陷阱之中，雖然不知道有個什麼完宗室小將陷其中，但憋了一上午的呂頤浩呂相公也還是難得心舒暢，連站起來一邊探頭去看一邊捋胡子的姿態都順暢了不。“這個低外高的法子也是陳尚書所思？”

　“不是。”干脆墊著腳站到椅子上的閻孝忠口而出。“壕這種東西是陳尚書素來喜歡的，但羊馬墻外高低不同卻非他所能想到。”

　“無論是誰，當賞！”呂樞相大手一揮，分外大方。“雖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卻也得了一二分狡猾之態，值此初戰告捷，尤可大賞。”

　黑瘦的閻孝忠在椅子上看了看站起來的呂頤浩，又看了看對方側之人，卻是干脆直言相告：“好教呂相公知道，下參修城防，所知甚詳，正是你側之人得了這一二分狡猾之態。”

　眾人愕然相顧，本能去看呂頤浩，便是呂頤浩也本能去看自己側之人，然而眾人一起去，卻發現呂頤浩左邊乃是另一位探頭探腦，且近幾日全無言語的呂相公，便各自搖頭，然后又往呂樞相右側去看……而彼，赫然是依舊攏手不言，置若罔聞的趙家。

　PS：重新做人的早上章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