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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二十九章 郊游(下)

 南百廢俱興,金人又在戰略的后退,照理說,這是剛剛安定下來的大宋流亡政權最吃勁的時候,這個時候就該盡一切努力去做一切事,反正也不缺事來做。

 而在此時,趙家忽然打著招待客人的名義搞出來一場郊游,那……那當然是原諒他了。

 畢竟嘛,家以往也未曾聽說過有類似舉止,似乎也不好就因為這一次活斷定人家趙家沉溺、開始樂了。

 除此之外,君臣同樂,外加大自然,本來就是一件極度符合儒家道德追求,乃至于稱得上是政治正確的事,很難加以批判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之前金人未退,大家普遍都很累,也都崩的很,偏偏家又整日坐在殿上笑嘻嘻的催條子,跟個討債鬼似的,今日難得給臉,還要什麼騾車啊?

 當然,離殿歸家之后,家忽然又做召喚,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也是事實。

 回到眼前,所謂郊游,其實就是野地里吃吃喝喝,而對于這場規格極高的郊游而言,卻又免不了要例行加一點文化人的因素罷了,但大家都是從亨豫大時節里走出來的,自然也不怵。更何況家已經劃定了今日主題……大蘇學士的學問本就是顯學,哪個大宋朝的文人墨客沒東施效顰過?

 一念至此,眾人不免看向了陪都公認的第一詩詞大家、也幾乎算是如今天下詞壇泰斗一般的人,工部尚書葉夢得……想來今日此人必然要大放異彩了。

 甚至,此人正是蘇門嫡傳……他舅舅就是蘇門四學士之一!

 實際上,今日理論上的主賓,也是蘇軾的長孫蘇簞、次孫蘇符,還有三孫蘇籥、六孫蘇籍,此時正立在葉夢得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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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大蘇學士一生風流,當日三蘇并立于世,蘇門學問為天下顯學,他的三個兒子卻因為元祐黨人碑的緣故,一直都只是底層徘徊……老大蘇邁本沒參加科舉,一輩子安心為吏;老三一次沒考中后也安心做了不流小,輾轉流離;老二蘇迨學問倒是出眾,年輕時卻也只在張載門下鉆研學問,后來輕松考了個進士,卻又旋即放棄了仕途,只是為了道學中堅。

 而等到孫子這一輩,基本上就泯然眾人了。

 “既然是招待客人,必然要有酒菜。”趙家似乎是準備將‘蘇子’這個主題發揮下去了,兩個醉鬼剛剛安置好,眾人也剛剛有些猜度,他就立在河堤上繼續裝模作樣了。“但今日有酒無菜,還請諸位力行,尋些吃的來,咱們也學大蘇學士材不厭,食不厭……沒有食材的,是斷斷不許席的。”

 說著,自有宮中廚師在旁鋪設佐料,又有侍、班直壘鍋砍柴。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來到這里還要自己手,但家既然發話,又強行扯著大蘇學士,一副好像很有雅趣的樣子,卻也只能頂著累了一天的去采摘野菜……當然,最歡迎的還是釣魚。

 來到河畔,又是大蘇學士主題的郊游,如何能不吃東坡魚?

 而幾個有心人去尋釣竿,果然也找到了早就預備好的釣竿,于是乎一群士大夫,尤其是年長韶重之人,從陪都首相呂好問以下,各自裝模作樣,臨河做起了漁翁。

 日頭漸西,風和日麗,正所謂白水金,君臣同樂,臨河垂釣,思憑故人,待會可能還有仁政要頒布……豈不哉?

 但是,須臾片刻,一眾臨河的士大夫便目瞪口呆,因為他們親眼看著大概是等的不耐煩的趙了麻布外袍,卷起下河扯網,然后帶著幾個班直,和乘船河的楊沂中一起撒下好大一張漁網,生生一網拉上來不知道多但足夠此間所有人飽餐一頓的魚獲,也是瞬間雅趣全無。

 見此形狀,許相公一聲嘆氣,干脆棄了釣竿,直接在河畔洗起腳來。

 另一邊,一網既畢,魚蝦俱全,趙家連之前倒得水銀會不會引起重金屬中毒都不管,又如何會在意什麼雅俗?所以上來便有侍、庖丁收拾魚蝦,就地烹煮……蒸烤炸煮炒燉,不一會河堤上便香氣、腥氣一起彌漫。

 而趙玖也無家姿態,只是盤坐在堤上,然后將一個大海碗放在膝蓋上,直接下筷,吃不了幾口,還直接用手去捻魚刺……至于旁邊吳夫人,倒是沒這麼俗,卻捧著一壺酒,幫家悉心斟酒

 其余臣工,多是剛從殿中回到家,換服便被喊來的,早就了一日,見狀哪里能忍?尤其是經歷了靖康之,此間人都有了顛沛流離的經歷,之前講究的也都不太講究了,于是便也學著帶頭的許相公那般,扔下釣竿,洗手洗腳,然后隨家與吳夫人,沿著河堤隨意坐了下來,直接在地上食了。

 至于之前沒有食材不許席的話語,眾人只當家是放屁!

 就這樣,日頭進一步西沉,眾人吃吃喝喝不停,卻各自存了一份心思,乃是想著填飽肚子之后作詩填詞一事……數聰明人和相關人士更是從‘大蘇學士主題郊游’聯想開來,覺得今日之事不止是郊游,恐怕還有家幾次敷衍過去的元祐黨人一事要做置,自然是更加用心。

 實際上,莫說是這些人,便是稍微酒醒的張浚都強打神,用河水洗了臉,復又用了些魚、菜蔬,以作準備。

 而果然,酒稍足、魚稍飽,家便放下手,微微嘆氣……而早就豎著耳朵盯著家的所有人也各自凜然起來。

 “宗留守今日又到札子了。”趙玖從側吳瑜(吳夫人名)手上接過一張絹,一邊著手上油脂,一邊微微嘆氣道。“這一次倒沒有勸朕去東京,而是正經說了一些事,大約是勸朕,趁著金人退卻,趁機整備兵甲、安排糧秣,然后加固南、方城,以及郾城一線的幾座大城,同時薦了幾個人做這幾座城的守備……這倒與朝中考慮不謀而合,卻又更加細致一些。”

 聽到這里,權知南府的閻孝忠忽然起,就在堤上昂然拱手道:“家,臣還是薦直龍圖閣、德安府知府陳規,此人還是知縣的時候,臣便與他相知,知道他的能耐,若此人能來經營南城防,臣愿讓賢。”

 “家今日已經調陳規來做兵部尚書了。”汪伯彥在旁道。“閻尹稍安勿躁。”

 閻孝忠微微一怔,這才坐下。

 且說,陳規去年初還只是安陸知縣,靖康中領兵北上試圖勤王,結果走到蔡州就發現二圣已經北狩了,無奈折返。

 而回到安陸才發現,當地早已經龍蛇并起,各路豪杰和大批北面涌來的潰兵都覺的大宋已經亡了,都在躍躍試,與此同時,當地的德安府知府可能也是覺得大宋已經亡了,就直接跑路了……于是乎,當地忠心于大宋的方勢力,就一起推陳規一個知縣領導整個州府的工作。

 當然了,那種況下,這是大大的忠臣表現,所以當時還在南京(商丘)的行在就直接追授了他直龍圖閣領德安知府。

 而這一領不要,陳規卻是大放異彩,他幾乎是以零基礎,帶著一群毫無作戰經驗的地方弓手,先后擊敗了兵力過萬的李孝義部(其兄李孝忠當時盤踞襄);勸退了楊進部(后來楊進輾轉北上,先降服宗澤,然后降金,眼下正在被韓世忠吊打);吞并了當地豪強,擅長用雙槍的董平……等到家西行到蔡州的時候,德安府已經全府安靖,陳規也擁兵兩萬了。

 總之,這麼一個人,就在隔壁安陸蹲著,還是苗紅正的進士出,行在不可能不注意到的。

 實際上,趙家到方城的時候,就在汪伯彥的建議下,讓陳規做了德安府(今安陸)、復州(今沔一帶)、漢軍(今武漢)三地鎮使,去負責整理長江水道,而且也沒見他說這個職務不地道。等到打襄的時候,他更是一度奉荊湖北路制置使馬的命令引兵前往荊門,去堵范瓊后路。

 此番整理城防,建立火藥坊,這個陳規更是被各路人馬番舉薦,趙玖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想想也是,文臣中出這麼一個人,實在是難得。

 回到眼前,趙家被閻孝忠一打岔,差點忘了要說啥,想了半日才想起來,卻又顯得生了不:“總之……今日不是說這些,是說啊……朕忽然想起宗留守之前的奏章里,說什麼祖宗大一統之勢……大宋果真曾大一統過嗎?”

 “家!”

 聽到此,呂好問以下,不知道多大臣直接嚇了一大跳,然后趕搬開膝上盤子,紛紛起,然后卻是呂相公當仁不讓,嚴肅以對。“大一統三字,源自《春秋公羊傳》,大者,不是大小之大,而是尊大之大;一統者,不是指天下合一,而是指上下一!由此而論,我大宋大一統之勢,絕非虛言。”

 趙玖搖頭再笑:“朕來之前問過林學士了,這是古意、本意……但呂相公,朕且問你,若咱們早有燕云十六州、遼東遼西,并吞趾、西夏、大理,并遙控西域,俱有漢唐,再說大一統,難道還需要追溯古意嗎?若非心知肚明,太宗皇帝何必立下那等許諾,結果讓貫區區一閹人得封異王?還是說你們覺得道君太上皇帝,連收復燕云都是錯的了?”

 呂好問陡然一滯……他不是被趙家給問住了,恰恰相反,他是陡然意識到,今日趙家要說什麼了,而他并不敢、也不想擔這個話題。

 “家!”

 話說,呂好問不敢擔,自有人敢擔,或者說不得不擔……就在丞相遲疑之際,副丞相許景衡忽然上前一步,咬牙相對。“若非海上之盟與擅自攻遼,哪來靖康中如此多的禍事?道君太上皇帝正是被六賊蒙蔽,方才行此二事。”

 “朕不以為然。”趙玖靜靜等對方說完,方才繼續笑道。“且不說蒙蔽……就當是六賊蒙蔽好了!可靖康禍事,朕以為在花石綱、在亨豫大、在任用六賊、在文恬武嬉上面,卻獨不在這二者之上,收復燕云、海上之盟,不過是軍略方針,宛如兵者詭道一般……這有什麼過錯?靖康之恥,說到底,難道不是金人強,我們弱的緣故嗎?!”

 許景衡言卻又止,而趙家見對方語塞,卻兀自揚聲笑言了下去:

 “以金人之野蠻,遼國之虛弱,難道沒有海上之盟,金人一時看不到大宋虛弱,日后便不來打了嗎?這種把里大勢推到一二表面之上的僥幸之言……可不是最為務實的許相公該說的話吧?”

 許景衡沉默了許久,終究沒再反駁,但隨著家示意眾人落座,他卻也沒有坐下,而是杵在那里不

 趙玖當然知道對方的意思……實際上,都來快一年了,趙玖的政治辨別力也不是一開始那麼低端了。

 就好像眼下這個話題,從格和為人做事的角度來說,務實的許景衡是最不該出來駁斥的。但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宰相,他上的特質注定是復雜的,絕不可能只拿區區格、道德,以及些許立場來簡單給上標簽。

 還拿許景衡來舉例子:

 首先,他是個主戰派,在一開始李綱和黃潛善的斗爭中他毫不遲疑的選擇了支持李綱,最要的大是大非上沒有搖;

 但是,他雖然主戰,卻偏保守,而一開始他就希行在去揚州而不是贊同李綱來南,當然也是堅決反對過長江去東南的;

 同時,這還是個務實派,他在李綱罷相后保持了沉默,從而牢牢占據著史中丞的位置,以至于黃潛善都忽略了他,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又一直在盡量保護李綱和宗澤……直到某個人從井里爬出來,忽然把他踢下去換了張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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