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個潛在殺人犯,你看不看新聞啊?神病跑出去砍人,你還給他放邊,到時候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媽求你趁早給他關神病院去吧!”
我哥終於不耐煩地吼了一句:“胡說八道!當著孩子面兒你別忒他媽過分了!”
我哥吼人的時候很兇,我媽立刻紅了眼睛,痛哭埋怨:“不孝子……媽白養你這麼大……”
這人居然能發出分貝這麼高的噪音,我尋找著的開關,好像在嚨上。我努力按的開關要不要再出聲,我哥拚命攔著我,把我從那人脖子上拽下來,拖進廁所裡鎖上門。
廁所裡沒開燈,只有過磨砂玻璃的一點亮,我哥在我耳邊低語安我:“琰琰,哥的乖寶貝,放松,別張。”他抱著我,哄小孩一樣拍我的背。
空間太黑暗太狹窄了,我呼吸困難,失控的大腦反應異常遲鈍,只會垂著眼睛看他裹滿繃帶的左手。
“好了,不哭寶貝。”我哥不停幫我抹眼睛和臉頰,“好孩子,咱什麼病都沒有,小琰是哥最乖的孩子。”
我一直發呆。我可能是段銳生下來的,因為只有他疼我,我沒在哭,我只是在下雨,等下我的會長蘑菇。
我哥捧起我的臉逗我,讓我笑笑。
我微仰視線模糊著眼睛看他,他僵了僵,表有點困,倉皇地我,我能聽出他安我時嗓音裡的焦慮。
我學著他的樣子抬起手,在我哥脊背上拍拍:“哥,你好累,上樓睡覺。”
“我沒事,我就是怕你……”
“我不殺人,我不當殺人犯,哥,別害怕。”
看來每次我和我哥說想殺人,他都很害怕,怕我被帶走,怕我離開他,我哥好可,我當然會一直留在邊照顧他。
我們接吻時被樓下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原本我倆都不以為意,沒想到五分鍾後鄰居就跑來敲我家門,大聲喊“那個冀B67C開頭的是不你們家車?!趕去瞅瞅!”
“,怎麼了。”我和我哥對視一眼,飛快下樓。
真的,長這麼大我就經歷過一次車禍,這麼傻的況我第一次遇上,我都驚了。剛剛我媽帶著兒子下樓,兒子把我哥扔鞋櫃上的車鑰匙拿走了,憨批崽子上車就開,掛著倒檔猛踩一腳油門,這車直接撞二單元老大爺的花園裡了,裡面有個狗籠子,人家把一頭大金養在裡邊兒,一下子就讓車屁給死了,滿地腦漿和,二單元老太太抱著狗直接哭到撅過去讓救護車給拉走,據鄰居說是腦溢,這麼大歲數了,救回來也得腦栓,他們家老爺子舉著搟麵杖罵罵咧咧衝出來要打死這蛋的孩子。
我媽急了,一邊護著他兒子一邊朝我們:“段銳段琰!快!快過來攔著點!快!”
我哥出於責任不得不挽袖子去攔,我一把把我哥拽回來,他一隻手本打不過我,我把他按在地上,給了他兩拳,他左手繃帶扎的位置又滲出一團,給我哥臉疼得煞白。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老爺子氣瘋了,不管不顧拿搟麵杖照著那孩子腦袋來了一,連著胳膊一塊兒砸了個骨折,我,我頭一次看見真的骨折,小臂那一段折出了一個明顯的拐角。
我看了我哥一眼,他坐在地上,滿臉驚愕愣在那兒,幾秒鍾後迅速把我摟進懷裡,用西服外套遮住我的眼睛,讓我不要看。實際上我就算在醫院裡見到蒙著白布推往太平間的死者,心裡也沒有任何覺,甚至有點羨慕,出生者和往生者大多聚集在醫院,我常被路過的靈魂踩到手。我哥一直把我當小孩子,其實我已經從骨子裡爛了,看著生命被截斷,飛濺,我一點兒也沒有。
看來我上我哥是有原因的,上帝總是聰明地把天使和惡魔湊一對,來防止他們經常做傻事,這是一種有趣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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