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發兵永昌，必會經過靺鞨或烏丸，這兩族勢弱，必會借道給突厥。永昌戰事一起，邊城也不得安穩，哥哥為邊城守將，的確該回去守城了。

“好。”姜留低低應了一聲。許久聽不到哥哥說話，姜留抬眸見他正靜靜看著自己，睫忍不住了，小聲道，“哥回去后，不要總沖在最前頭，怎麼也得給其他將士留些立軍功的機會。”

江凌含笑應了，“父親說他巡視運河后，會到肅州各縣察民，你可會與父親同去？”

姜留點頭，“還有藏糧沒找到呢，我想跟著父親出去撞撞運氣。等我們到了邊城，就……去任家祖墳，祭拜哥哥的祖父母、父母。”

我的祖父母、父母，也是你的。小丫頭這幾日被他嚇壞了，江凌不敢再逗，輕聲道，“我在邊城府里給你和義父都準備好了院子，你的院里有一棵八年生的棗樹。去年大旱，樹上沒能結出棗兒，等秋天我把棗兒給你送過去，很甜的。”

哥哥在邊城住的地方，是在八年前被大火燒毀的任府舊址上蓋的。八年生的棗樹，豈不是那場大火后重新長出的棗樹？哥哥說棗兒很甜，是他記得那棵被大火燒死的老樹結出的棗兒很甜麼？

姜留忍著心疼笑道，“那樹上會不會有刺兒蟲？我從樹下過時萬一掉下一只，落在上可就麻煩了。”

傻丫頭，你去時棗樹可能連芽都沒發呢，哪來的刺兒蟲？江凌忍住抬手一的小臉的沖到，溫和笑著，“我會好生看照著，不讓它長刺兒蟲。你過去后看看還想種些什麼，咱們移到院子里去。”

因為哥哥每個未來計劃里，都有。姜留心中一，笑道，“能種葡萄麼？”

“能，這里的葡萄比康安的甜，葡萄的品種也多。”江凌興致道，“咱們可以在每個院子里種上一種葡萄，到時看你喜歡吃哪個院子結的葡萄，就可以搬到哪個院子去住，想吃葡萄了時，推窗就能摘到。”

想到那般場景，姜留也覺得甚是好，不過也很有力。

江凌盯著，豈會錯過眼里的掙扎。他忍下所有緒，溫和道，“不論將來如何，不論在哪里，我的家永遠都是你的家。就算邊城的家住不了幾日，院子我也會一直給你留著。”

姜留低下小腦袋，心中悶悶的，十分難。

第二日與二郎哥送了江凌出門，姜留有種想哭的覺。站在不遠的穆崇元見姜留臉不好，想上前關懷兩句。可還不等他上前，姜二郎就把姜留帶走了，穆崇元暗自捶頓足。

姜二郎帶姜留回到書房，給倒了一杯茶。

兄妹倆各自捧茶沉靜片刻，姜二郎才道，“我明日回溫肅，過一段若六妹妹跟著二叔到溫肅巡視，我帶你去撿漂亮的石頭。”

“好。”姜留打起神，“二哥要萬事小心，一切以安全為重。”

姜二郎喝了口茶，忽然道，“沒來肅州之前，我從不知百姓的日子能過得如此艱難。此良田多丘陵，冬日寒冷漫長，夏季干熱短促，山高風大，黃沙漫天，中原與此相比，就是人間樂土。難怪契丹、匈奴、突厥、回鹖、靺鞨等多族對我大周虎視眈眈。西北大漠，是守護中原的屏障，這里至關重要。左武衛、右威衛和左驍衛眾將士，上百年來幾輩人駐守此，他們是我大周邊境太平的大功臣。”

姜留抬眸看向二哥，便聽他又繼續道，“雖說軍中不乏蔣錦宗之流，但很多將士一片丹心滿腔熱，他們以戰死沙場、馬革裹尸為歸宿。與他們相比，二哥到自己十分狹隘、慚愧。我去溫肅抗敵，就是想為國為民出一份力。但我的功夫、魄力都不夠，這就是為何凌弟留下，而我會跟著你們回康安的主要緣故。”

“若我有凌弟的本事，我也會留在肅州。”姜二郎抬頭看向妹妹，“凌弟心里萬分舍不得與你分開，但出于大局考慮，他不得不與你分開。”

說來說去，原來二哥是在擔心自己。姜留老臉一紅，坦誠道，“二哥，我沒有生氣，就是心里悶得難。”

“二哥知道你沒有生氣，”姜二郎溫和道，“凌弟如今已是邊城、甚至是左武衛不可或缺的人。他膽大心細有勇有謀，是天生將才，左武衛老將軍們都說有任凌生在，可保漠北四十年太平。但凌弟的本事遠不止于此。”

“他在左武衛立穩腳跟后會返回康安，朝堂。他說大周長治久安決不能靠一兩個人，要靠律法、靠百姓中不斷涌出的人才。雖然這麼說或許有點小瞧了大哥，但我真心覺得，凌弟會是咱們家這一輩兒郎中，走得最遠的一個。”

姜留聽得心澎湃，“他是能名留青史的大人。”

“他殺了耶律齊戈、毗伽和耶律德，已名留青史；若非六妹妹謙虛，《周史》上也早已有你的大名。你們倆已耀門楣，有你們這樣的弟弟妹妹，二哥幸甚，姜家幸甚，大周幸甚。”姜二郎抬眸看著面前漂亮得足以令日月失的妹妹，勸道，“若六妹妹現在還是把江凌當兄長，也不要急著回絕他，因為他真得很不錯。你再觀察他三年，若三年后不滿意再開口，可好？到時你已長大，也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夫君了。不喜歡他，我們再幫你尋你中意的。”

三年后麼？

姜留捧著茶杯怔怔地出神，“二哥，江凌八歲遭逢巨變，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自那時起，他把我當了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我總覺得他不是喜歡我，只是貪跟我在一塊時的舒服自在。”

姜二郎愣了愣，才問道，“那六妹妹你呢？”

“我？太突然了，我還暈著呢。”姜留可憐地抬起小臉，“二哥，你說人為什麼要長大呢？”

妹妹這樣子簡直是太可了，姜二郎抬手了的小腦袋，“有我們在呢，你這輩子不用長大，想怎樣就怎樣。”

問明白了六妹妹的心思，姜二郎回房反復掂量后，提筆給江凌寫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