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川北川菜館,兩人包間里,我和胖磊對面而坐,方形的桌面上擺上了他們店最經典的四道菜:酸菜魚、旺、辣子、回鍋。
「來,小龍,陪哥走一個。」胖磊打開礦泉水瓶,在我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了一杯。
你們別以為他酒量不行,胖子一般都能喝兩盅,而胖磊又號稱「千杯不醉」,但我們這裏有規定,周一至周五止飲酒,再加上我這很不怎麼樣的酒量,胖磊遷就我,每次我們倆單獨吃飯,他從來不讓我沾一滴酒。
俗話說:「酒是糧食,越喝越年輕。」可我們干技的心裏都明白,人的肝臟每天解酒的量是六毫升純酒,也就是相當於一瓶啤酒的量,超過這個量就等於慢自殺。用胖磊的話來說,「只要心裏有,喝什麼都是酒。」所以就算是喝水,我倆也照樣能喝出酒味來。
「磊哥,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我把水杯端起,跟他了一下,並沒有著急喝。
「吃菜,吃菜!」胖磊沒有回答我,而是往我的碗中夾了一塊酸菜魚。
看著胖磊繃的臉,我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他的脾氣我最了解,在外是個大炮筒,在家卻是個「妻管嚴」。我嫂子人送外號「皮姐」,自然也是個急脾氣,兩人的格如此相似,那必須要有一個服,否則這日子準是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俗話說一降一,胖磊的脾氣就算再不好,遇到我嫂子也只能乖乖認。
俗話又說:「打是親,罵是,不打不罵不恩。」兩人在一起過日子,就算相得再融洽,也難免磕磕絆絆,他們兩口子也不例外。胖磊經常對嫂子說的一句話是:「狗急了還跳牆呢,老婆,你別欺人太甚。」嫂子也經常會反駁一句:「老娘就欺負你了,怎的?有本事你跳一個,只要你跳得。」往往在這個時候,胖磊就會吃癟,然後給我打電話拉我出來。估計今天這頓飯的況也是這樣。
「磊哥,你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對於這樣的飯局,我每次的開場白幾乎都一樣。
「唉!」胖磊端起水杯,滿喝了一大口,他的作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
「這次又是因為啥啊?」我很自然地加了一個「又」字。
「因為豆豆(胖磊家的獨子)。」
「啥?你把豆豆怎麼了?」
「你翻什麼眼?我知道你疼豆豆,可豆豆是我兒子,我能把他怎麼著?」
「那你到底把他怎麼著了?」我不依不饒。
「這小子現在學會說謊了,我逮著把他給胖揍了一頓,你嫂子不願意了。」
「小孩子撒謊不很正常嗎?我說磊哥,你至於嗎?」
胖磊不以為然地眼一橫:「怎麼不至於?棒底下出孝子,下次他要敢再撒謊,你看我不把他屁打四瓣。」
「得了得了,你也就能在我面前吹吹,你要敢把豆豆的屁打四瓣,估計你的屁也保不住。」我笑了笑。
「滾犢子,天天拿你哥開涮,吃菜,我現在心裏煩得很。」胖磊吃了一大口辣子。
「哎喲喂,我看你就是矯,最近也沒什麼案件,你哪兒來那麼大的脾氣?」
「脾氣?我從來沒聽過豆豆撒謊,這小子第一次就撒得有些離譜,你不說我還不氣,你這個叔叔天天能不能教點好的?」胖磊這話鋒轉變得飛快,我還沒鬧明白,戰火就燒到了我頭上。
「這跟我有啥關係?」我一臉無辜。
「啥關係?行,我把事經過給你說說,你就知道跟你有沒有關係了。」
「好,那我就洗耳恭聽。」我把筷子往餐盤上一橫。
「今天中午放學,你嫂子去接豆豆,本來每天他都會在學校門口等著,可今天這渾小子卻自己跑掉了,讓你嫂子好一頓找,一個小時都沒有一點音訊。你嫂子就打電話給我,我當時那一個急,一腳把學校的視頻監控室給踹開,調了豆豆離開時的監控錄像。」
「錄像上怎麼說?」
「啥怎麼說?這熊孩子站的地方正好是監控死角,啥也看不到。我又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把周圍店鋪的監控都看了一遍,怎麼都找不到這渾小子。就在我準備聯繫當地派出所的時候,人家竟然手裏拿著一冰慢悠悠地走回了學校門口。」
「啥?豆豆那麼小,一個人跑了兩個多小時?」
「對啊,我當時也有點納悶,就問他到哪裏去了。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胖磊擼起袖子,憤憤地說道:「這個渾小子,竟然說自己放學的時候有人拿槍抵著他,讓他不要說話,接著把他帶到了一間屋子裏,給他蒙上頭套送上了汽車,跑了很遠之後,那個開車的司機又把他送了回來,還給他買了一冰。」
「你是說豆豆被人綁架了?」
干我們這行,最不缺的就是仇人,被嫌疑人報復陷害的不在數,輕的往手機上打擾電話,在家門口放鞭炮,重的綁架和傷害親人也時常會有。豆豆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別看才上小學二年級,可他的智商和商絕對要遠遠超過同齡人。想想一個六歲半的娃,已經可以記幾百首唐詩,基本掌握單反相機的初級作,一年級上了半年直接跳到二年級,現在吵著鬧著還要跳級,連明哥都說豆豆這孩子以後能氣候。現在聽了胖磊的轉述,我第一反應就是豆豆被綁架了。
「綁架個屁,哪裏有綁架了給送回來,還給買了一冰的?」胖磊氣得一拍桌子喊道。
「好像……也對……」做人最怕腦子一熱,這仔細一想還真是,本不符合邏輯。
「所以聽他這麼說,我就氣不打一來,我懷疑這小子是中午溜號跑哪裏玩了,回來怕挨揍才編了這個理由。」
「豆豆以後肯定是幹警察的料,這理由編得跟電視劇似的。」我笑呵呵地說道。
「笑屁笑,你說你,好的不教,天天給豆豆講什麼偵探故事,這件事絕對跟你不了干係。」胖磊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得得得,我自罰一杯!」我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這回火有點大,回頭你打電話勸勸你嫂子,我怕把氣壞了。」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胖磊,忽然一臉地跟我說道。
「放心吧,我一會兒就給嫂子打電話,說磊哥現在後悔得要死要活,正在痛哭悔過呢。」我沖他搖了搖手機。
「就你花花腸子多,吃菜,吃菜。」胖磊的心瞬間好了許多,笑瞇瞇地說道。可我們哪裏知道,這件事的真實況比我們想像的要可怕得多。
就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時,明哥一個電話把我倆剛醞釀的好心一錘搗散。
「平安巷,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