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南山工地在建漫園是我們雲汐市的重點工程，對外宣稱是灣南省最大的項目，佔地3200多畝，預計工期五年，工地的工人最有上千號，這個吳建州的工人能不能找到，我們心裡都打起了鼓。穩妥起見，我們決定還是先找轄區派出所的片警了解況。

我們剛到派出所，提前聯繫好的邵警就已站在門口熱地打著招呼：「冷主任！」

「小邵，你好！」明哥幾步走到邵警跟前，與他握了握手。

「走，進屋說。」邵警把我們幾人引進了辦公室。

「邵哥，這個人你知不知道？據說在南山工地上干泥瓦工。」我把一份戶籍信息遞了過去。

邵哥瞇起眼睛嘀咕道：「吳建州，吳建州……」忽然，他睜大雙眼：「哦……我想起來了，他在四個月之前出了工傷，去世了。」

「什麼？去世了？邵哥你能不能確定？」

「當然能確定。他從架子上掉下來磕到了後腦，當時他家裡人和工地負責人協商賠償問題，還是我出面調解的，調解的卷宗還在我這兒，我翻翻就知道。」邵哥說著就開始翻箱倒櫃。

我們面面相覷，很快邵哥拿著一本厚厚的治安調解卷宗擺在了我們的面前。

嘩啦啦，卷宗被翻到了調解書那一面。

「看，份證號碼都能對得上！」邵哥用手指著那一頁白紙黑字說道。

「死了？」我還是不相信我的耳朵。

「當時工地賠償他15萬，這上面都寫著呢，不會錯。」邵哥又補充了一句。

「工地是跟誰簽的調解協議？」明哥問道。

「是跟死者的親弟弟吳建廣簽的，他們兩個在一個工地幹活，都是泥瓦工。」

「吳建廣？有多大？」

「不大，也就三十多歲。」

「那他現在在哪裡？」

「好像還在工地幹活，我記得上周巡邏還見到他！」

「能不能帶我們去找找他？」

「咳，冷主任，你這是說的哪門子話，為你們服務，是我的榮幸啊！走！」邵哥也是個急子，話音還沒落，就拿起警帽往頭上一戴，快步走出房門。

就這樣，兩輛警車一前一後駛出派出所的辦公大院。因為南山工地太過龐大，我們兜了好半圈才到地方，而作為片警的邵哥，每天固定要來工地巡視一圈。

基層的公安機關警力極缺，一個片警管幾萬人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對這些人口還要做到心中有數，哪些是外來人口，哪些是老桿子常住人口，必須要做到有一本清賬。如果想清這些況，必須靠自己的雙腳一步一步走出來、靠自己的一句一句問出來。除此之外，他們還有每四天一次的24小時值班，這裡的辛苦可想而知，而這只是一個片警最簡單的日常之一。

邵哥輕車路，幾個大轉彎之後，我們的車停在了工地的項目部。

「小邵，你來啦！」一個頭戴安全帽的壯漢沖我們擺著手。

邵哥關上車門，幾步走到男子面前介紹道：「徐經理，這是我們市局刑事技室的領導。這是工地的負責人，老徐！」

「幸會，幸會！」徐經理跟我們每一個人熱地握了握手。

「是這樣的，老徐，我們想找一下工地的泥瓦工吳建廣，你能不能把他喊到工地保安室，我們想問個況。」

「行，沒問題，他正好在工地幹活呢，我給你喊過來！」徐經理把我們領進保安室，自己蹬著電瓶車一路飛沙走石而去。

「真看不出，他是工地的負責人啊！真低調！」胖磊吧嗒著。

「東北人，豪爽！」看來這個人也很對邵哥的脾氣。

當一支煙捲掐滅在煙灰缸時，徐經理馱著一個皮曬古銅的男子朝保安室走來。

「來了，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吳建廣！」徐經理把電瓶車停好，向我們介紹道。

眼前的吳建廣從長相看，絕對是忠厚老實的代表：上一件廉價的條紋襯衫，下是一條破舊的藍工裝，腳上的解放鞋已經出了腳趾。在外的皮沾滿了塵狀的水泥灰。我怎麼也不願意把他跟殺人兇手聯繫在一起。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明哥亮出了警證。

吳建廣有些驚恐地著我們一群人。

「你最近一周時間是不是都在工地？」

「嗯！」

「有沒有離開過？」

「沒……沒有！」

「市局領導，這一點我可以打包票。我們最近工程進度趕得比較，白天天氣比較熱，基本上都是晚上開工，只要開工，我都是陪他們一起，所以我能肯定他這一周都在工地沒有離開過，不信你們也可以調工地的監控錄像！」雖然這個徐經理打斷明哥的問話有些不禮貌，但也是因為這句話，我更加欽佩他的為人，不是每一個工地經理都能像他這樣為工人出頭的。

「老徐，咱們就別在這裡給領導們添了，我們出去轉轉！」邵哥這時出來打了圓場。

「欸，好！」徐經理何嘗聽不出這話裡面的弦外之音，轉和邵哥離開了保安室。

徐經理或許不知道這裡面的況，而邵哥作為片警知道得很清楚。一般我們辦理命案的過程中，除了辦案單位，所有的筆錄、問話全都要對外保。俗話說得好，沒有不風的牆。所以為防泄，對於案，除必須告知的況外，就算是同行我們也不會泄一個字，這也算是公安局辦案部門的潛規則。所以就算我們不說，邵哥也會主離開我們的談話範圍。

剛才徐經理短短的一句話，就已經把吳建廣的作案嫌疑給徹底地排除了，這也是我們每一個人想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