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記得當年第一次見明哥開顱,我幾乎把當天的飯菜都吐了出來。好在這些年已經有些麻木,可就這樣,我依舊不敢正視眼前這一幕,站在我邊的葉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不聲不響地走出了解剖室。
幾分鐘后,一個椰子殼似的頭蓋骨被輕輕地放在了解剖臺上。明哥低頭仔細地研究后開口說道:「這是第一致命傷,嫌疑人應該是抓著死者的頭部,猛烈撞擊床頭櫃的尖角將其殺害,然後才開始了下一步的分行為。」
「明哥,你是說,嫌疑人把死者的頭顱砍掉,也屬於泄憤行為?」我問道。
「對,基本可以斷定。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
「現場除了床上有大量的跡以外,地面上很有噴濺狀跡。要知道,死者可是整個脖子被砍掉,頸脈是直接切斷,在人,頸脈的很高,如果活生生地把人的脖子切開,那現場肯定到都是噴濺狀跡,不可能只留在床上。」
我在勘查地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所以明哥的解釋我很認同。
「按照我的分析,嫌疑人應該是先將死者殺害,中間停了一段時間,才開始用刀砍下死者的頭顱,這時死者的循環停止,所以頸脈的才沒有大量地噴濺。」
「難怪床單上的跡大多是流淌狀。」我回憶著現場的場景。
「對了,國賢,你把現場提取的那把菜刀給我拿來一下。」明哥轉頭看了一眼放置在地面上的牛皮紙證袋。
老賢應聲,從口袋中拿出一把剪刀,沿著證袋的虛線剪口將袋子剪開,那把沾滿跡的銀白金屬菜刀再次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明哥用解剖床上的水管,將頸部的跡沖洗乾淨,頸椎骨的斷面很快了出來。他把菜刀上的豁口對準了骨切面,然後很確定地說道:「這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分的刀。」
而這時,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明哥,你看大側的線條狀銳傷,像不像手刀造的?」
明哥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他用手掰開傷口仔細地觀察傷口的切面。
「嫌疑人使用的工很鋒利,不排除是手刀。」
他說完又從工箱中拿出一個證標尺在傷口之上。
「十厘米。」
一個傷口測量完,接著換另一個。
「十點一厘米。」
「十點二厘米。」
「十厘米。」
……
明哥將大上所有的傷口丈量一遍,放下尺說道:
「從傷口的切面來看,嫌疑人肯定不是使用菜刀完這些切割傷,因為菜刀的鋒利度達不到,這是其一。其二,從傷口不難看出,嫌疑人在切割的過程中,有按的習慣,這就排除了刀片的可能,因為刀片的另外一側也很鋒利,使勁按的話,會造自傷。其三,嫌疑人的切割手法很練,傷口切割得如此準,連我都自愧不如,這種手法或許只有優秀的醫生才會有。結合傷口切面的特徵,我個人也傾向於手刀。」
「明哥,嫌疑人會不會跟你是同行?」我很好奇這一點。
「兇手是法醫的可能不是太大,因為解剖的傷口要比這大得多,嫌疑人能劃出如此確的切割傷口,可能是因為他經常做某種外科手養的習慣。」
「膠手套、手刀、嫻的切割手法,那嫌疑人的職業不就是個醫生嗎?而且從現場不難看出,嫌疑人跟死者之間肯定有莫大的仇恨,否則不會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作案,只要有仇恨,那就能說明是人作案。咱們只要查查在死者的生活圈中有沒有醫生,如果這個醫生跟死者有矛盾,那就基本可以破案了。」我言辭激地逐條分析道。
「但這只是我們的一種猜測,換一種思維,萬一兇手有強迫癥呢?他就喜歡將傷口切割一樣的大小,怎麼辦?而且膠手套也並非醫生專用,是不是?」
「這……」明哥一盆冷水潑下來,我有些語塞。
「所以,現場分析只能是一種輔助手段,不能先為主,咱們還必須找到足夠的定案證據才能準確地定。」
「嗯。」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不是空想的推理,我很支持明哥的說法。
「要知道,咱們的每一個結論,都有可能讓刑警隊的弟兄們跑斷,所以我們務必要找到現場的客觀證。」明哥生怕打擊我的積極,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
「好,下一步咱們開始解剖,在解剖之前,先看一下斑。」他說著翻了下,對準死者背部的暗紅雲狀斑跡使勁地按。
接連幾次之後,明哥將重新翻了過來:
「結合現場跡的凝結程度以及斑況來分析,死者的確切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報警之前的四個小時之,也就是深夜一點半前後。」
「咦,明哥你看,的會部以及腋下都有出點。」在明哥分析死亡時間的同時,老賢正拿著長棉簽提取死者的道拭,所以死者下的況,他看得一清二楚。
明哥蹲下子,看了一眼老賢手指的地方。
「皮組織有刮痕跡,傷口新鮮。」
說完,他又舉起了死者的胳膊,看了一眼腋下。
「也是皮組織刮痕跡,傷口新鮮。」
「會不會是死者自己刮的?現在很多子都有刮的習慣。」我隨口一說。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啊?」葉茜的話慢慢悠悠地飄進了我的耳朵里。
可能是我太投,並沒有注意到其實早已經站在了我們的後。我的臉有些漲紅,畢竟這些「知識」都是我從火車上售賣的小版雜誌上看來的,見不得。
我正轉腦筋想找一個面的理由搪塞一下,沒想到葉茜低頭看了一眼,落落大方地說道:「我可以肯定,死者腋下的傷口是嫌疑人造的,絕對不是自己刮的。但死者下的髮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說不定,司元龍專家可以給我們解釋一下。」葉茜不懷好意地瞟了我一眼。
「你是怎麼判斷的?」我趕忙岔開了話題。
「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膏的東西?就算死者沒錢買不起,幾塊錢的剃刀也應該買得起吧?但是在現場勘查時,我並沒有發現與此相關的東西,說明死者並沒有刮的習慣,那的腋只可能是嫌疑人刮掉的。」葉茜在解釋的同時還不忘損我一把。
「照葉茜這麼說,死者會部的髮也應該是嫌疑人刮掉的,傷口基本一致。」老賢扶了扶眼鏡。
「嫌疑人殺害死者之後,還用手刀將私的刮掉,他到底要幹什麼?」得知這個結論,我心裡有些不適。
「難道你忘記了現場的慘狀?你覺得還有什麼是這個變態干不出來的?」葉茜說得合合理。
「刑警隊那邊的調查訪問況進行得怎麼樣了?」明哥稍微沖洗了一下手中有些粘手的跡,對站在我邊侃侃而談的葉茜問道。
「我剛打過電話,正在進行,還沒有什麼實質的進展。」
「好,那我們抓時間解剖,好進行下一步的工作。」明哥說完拿起手刀,在的腹部劃開了一個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