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逍遙之路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夜晚10點鐘,一段朗朗上口的廣場舞標配音樂,從一輛黑的奧迪A8轎車裡飄出。一位50多歲的中年男子,正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繞著蜿蜒的盤山公路向上行駛。
一首歌放完,汽車的音響剛要切歌時,一陣接連的巨響從公路上傳來。
幾分鐘后,一輛途經的賓士車停在了路邊。
「老闆,好像出車禍了!」賓士車的司機過車窗,看了一眼不停閃著尾燈的奧迪車說道。
「咦,這個車牌號不是老溫的嗎?難道今天晚上是他開的車?」被喊作老闆的男子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窗外。
「要不要下去看看?」司機把車掛在了空擋的位置,等待男子做決定。
「走,下去看看人有沒有事!」男子推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連同司機一起,走到了車子跟前。
司機低下頭去,看了一眼駕駛室。忽然他用驚恐的表對著男子說道:「老、老、老闆,死、死、死人了!」
「什麼?」男子聽后,繞到了車的正前方。
「風擋玻璃上有槍眼,趕快報警!」男子失聲吼道。
我們這邊接到110的指令,便火速趕往案發現場。命案現場在我們市的舜耕山上,這座山是我們市遠近聞名的一座小山。出名並不是因為它景秀麗,而是因為在這座山的山頂,修建了一座十分奢華的私人會所,名「逍遙閣」。
這個會所有多賺錢,單看人家自己出資修建的這條雙向四車道的盤山公路就可想而知,人們經常用「金橋銀路」去形容修建的本,別看這條路沒有多遠,但沒個大幾千萬甭想建。
從山腳到山頂一共被四圈公路環抱,為了保證前來消費的顧客的駕駛安全,這四圈公路幾乎都是平行設計,只有在彎頭的地方有些坡度,否則也不會耗資修建了四圈,商家的良苦用心,可見一斑。而案發現場就位於第三圈公路的中間路段。
「徐大隊!」明哥剛一下車,就沖著正在指揮通的他喊道。
「冷主任,你來了!」徐大隊客氣地打著招呼。
「現場什麼況?」明哥看了一眼被撞得已經變形的奧迪車。
「報案人剛好從這裡經過,看到車停在了路邊,以為出了車禍,就跟司機下車看了看,結果這一看不要,人已經死了,車窗上還有槍眼,估計是被人謀殺的!」徐大隊指著車的前風擋玻璃介紹道。
「死者的份有沒有弄清楚呢?」
「現在正在調查,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那行,我們先看一下現場再說。」明哥說完,沖著我們幾個揮了揮手。
由於現場在室外,地面為柏油路面,基本失去了提取足跡的條件,於是我拎著勘查箱,走到了車的前面,目前我的工作重心就是對車門上的指紋進行提取。
我輕輕按了一下車門,確定它的材質后,便拿出了一瓶熒理起來。前後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一些重點部位被我理完畢,接著我打開了駕駛室的車門。駕駛室里,一位穿深西服的中年男子,在安全氣囊的下,已經沒有了生氣,他頭部的一個手指細的彈孔引起了我的注意。
「明哥,你們可以來看了。」我收起了工,對他喊道。
明哥聞言,從工箱里拿出鋒利的解剖刀,把車裡的安全氣囊破,釋放出足夠的空間用來勘查。
這一切做完,他戴著橡皮手套,從死者頭部的槍眼位置,蘸取了一還帶有溫度的人組織,在手中來回。
「從組織凝固的時間來看,案發時間應該在兩個小時之前。」明哥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錶,接著說道,「也就是晚上十點鐘左右。」
說完他又把死者的頭部抬起,看了看死者的後腦勺。
「子彈沒有穿出,應該還留在死者,這說明嫌疑人應該是在遠距離將其殺,而且是一槍斃命,這足以證明,嫌疑人過專業的槍械訓練。」
「什麼?難不是職業殺手?」葉茜站在一邊,驚訝地問道。
「目前還不好說,必須把現場勘查完畢才能有個判斷。」明哥把死者的頭部輕輕放在了駕駛室的座椅上回答。
「看來這個嫌疑人不是一般的專業啊!」我走到他們兩個面前,嘆道。
「你什麼意思?能不能不要打司?」葉茜沒好氣地沖我說道。
不知道怎的,葉茜這兩天脾氣格外大。我聽了的話,沒有反駁,開口對明哥他們說道:「剛才我注意到了,整條路沒有剎車痕跡,這一點足以說明嫌疑人是在害人駕駛車輛的過程中將其殺的。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力,一般人還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你還有什麼發現?」明哥又問道。
「有,但是我現在還不好確定,必須做一個實驗。」說到這兒,我看了一眼風擋玻璃的彈孔。
「實驗?什麼實驗?」葉茜好奇地把頭湊了過來。
「就是這個彈孔的實驗。我要據它來判斷嫌疑人的擊方向。」此時李峰老師所教授的槍彈痕跡知識在我腦子裡一一浮現。
「我還是沒有明白!」葉茜那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又上了。
我瞟了一眼玻璃上的彈孔:「好就好在這輛車的風擋玻璃上有,玻璃沒有整塊碎掉,彈孔完整地留在了車上。就這個案件而言,理論上說,嫌疑人的殺方式有兩種。」
說到這兒,我出了手指:「第一,嫌疑人就站在這個路面上,平視擊,將死者殺害。第二,嫌疑人蹲在山上開槍將死者殺害。我可以通過玻璃彈孔找到嫌疑人的擊點,這樣就可以在擊點的位置提取到相關的證,要不然你還準備搜山嗎?」
「切!你有沒有那麼厲害!」葉茜撇撇不屑地說。
「我現在不敢保證,只有回去做完實驗才能有一個判斷。」我很自信地回答道。
「好,我們分頭勘查,爭取用最快的時間把現場勘查完畢!」明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兩個小時后,盤山公路上解除了通管制,被送至殯儀館等待解剖。
目前,最為重要的工作就是取出死者的彈頭,因為只有通過彈頭才能判斷出嫌疑人使用的是什麼型號的槍支,我才能有針對地開展偵查實驗。
表被全部理完畢后,明哥拿出了他的「神」——開顱電鋸。當我在現場聽到明哥說彈頭沒有擊穿死者時,我就猜到了這肯定要開顱。這也是我最不了的地方。但是明哥給我下的命令是,必須站在他旁邊,用攝像機記錄完他整個的開顱過程。
雖然我十分不願,但也只能默默地忍。我端著機,對著明哥雙手的位置,此時他正用小號的解剖刀一圈一圈地劃開死者的頭皮。
刺啦,隨著頭皮被掀開的聲響,一個布滿細管的白腦殼了出來。
明哥拿出了一個長約30厘米的手持式電鋸,當頭接座的一瞬間,電鋸發出嗡嗡的聲響。只見他用手慢慢推電鋸上的按鈕,調整切割片的轉速。明哥瞇著眼睛仔細地觀察在高速運轉的電鋸,接著他從解剖臺上拿出了一塊方形的砂石快速地在切割片上,伴著極為刺耳的聲音,電鋸在空中打出一串火花。
也就十幾秒的工夫,明哥收起砂石,用「磨」好的電鋸靠近了死者的腦殼。吱!吱!當電鋸到頭骨,整個解剖室發出了嘈雜的聲響,細小的骨頭碎屑甩在了明哥和我的解剖上。
前後最多半支煙的工夫,一塊完整的半圓形頭蓋骨就被明哥從死者的頭部取下,放在了解剖臺上。而此時,帶著褶皺的人腦出現在了我面前,一髒的腥味鑽了我的鼻腔。還好我早有準備,否則這種場面,一般人真的很難得了。
接著,明哥換了一個彎鉤狀的解剖刀,沿著死者腦組織劃了一圈,一顆完整的大腦被從死者的顱腔捧了出來,擺在我面前。
「跟我想的一樣,子彈應該留在了死者的腦子裡。」明哥用他那隻沾滿鮮的右手,指了指人腦上的眼對我說道。
「嗯!」我無力地點了點頭。
「等著,我把子彈給你取出來!」說完,明哥又換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沿著口,將人腦切開,一分鐘后,一顆掛著腦漿的銅質彈頭被放在了金屬託盤裡。
我用鑷子將彈頭夾起,走到洗手池旁邊,將它沖洗乾淨,然後把彈頭舉到燈下,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是7.62毫米口徑的手槍彈頭,這種彈頭使用得很普遍。」
「能不能通過它確定嫌疑人使用的槍支?」胖磊放下相機,走到了我面前。
「不行,但是我知道彈頭基本上就可以做實驗了。因為知道彈頭的口徑,我就大致知道了這種彈頭的殺傷距離,雖然有誤差,但也在可控的範圍。」我回答道。
「那就好!」胖磊聽完我的話,轉憂為喜。
「明哥,市局那邊的擊實驗室準備好了沒有?」我轉問道。
「你回頭問問葉茜,我讓徐大隊長去安排的,應該差不多了。」明哥一邊將的口劃開,一邊說道。
「行,我知道了!」我把彈頭小心地放在證袋中,轉離開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