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產檢的時候,已經是夜里。
偌大的東宮,燭燈長明。
泰和帝、太子,因為被太子妃發病吐了一,都離開清洗去了,也不愿再踏這病房。
太子妃的病穩定下來了,鉛水平逐漸降下,還在持續的輸、輸營養、輸點滴,安已經發現了片子里的異常,出于對病人私的保護,就把病房里剩下的三位醫想辦法給支了出去。
安的行事方式,是現代外科手醫生的行事方式。
對于這種胎兒產檢出畸形的狀況,除了孩子的親父母有權知道,其他外人都無權知曉。
安不喜歡花音是一回事,但是在這種原則問題上,也不會犯渾。
“畸……畸形?”
花音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階段,這會兒正躺著,各方面機能正在緩慢地恢復著,驟然聽到安的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可能呢?我兒乃是皇長孫,欽天監測過,是紫微帝星轉世,他不可能有殘缺!”
孕婦緒又激了起來,眼睛都紅了,爬滿了眼球。
掙扎著,想要從病床上起來。
奈何失過多的,只是微微抬了下子,又無力地跌了回去。
安反駁:“欽天監還說我是命呢,九九極貴之命,直上青云,于九天,你看我是麼?我若真是,還能在這兒熬夜加班給你治病,連覺都沒法睡?”
并不信命,欽天監里那些個天師,潛意識就覺得是一群服務于皇權的老神。
“真的,太子妃,那些老神的話,你隨便聽聽就行了,當真你就輸了。還是要相信科學,科學醫檢查顯示,你的孩子,小腦發育不全,有局部小腦積水癥狀,還有輕微的腭裂。”
花音整個就傻了。
腦子里像是有大錘在哐哐哐地砸,思緒、理智全部被砸了個稀爛。
哪怕是換了任何一個母親,都沒法接自己的未出世的孩子,是個小腦發育不全的畸形兒,更何況,花音肚子里懷著的是皇長孫,是的希,是太子的希,是母后父皇的命子!
“不,不可能。我兒不會畸形……”
臉慘白,像是被空了,明明沒有哭聲,滾燙的熱淚卻從眼角落出來,把枕頭都給染了一小片兒。
安繼續闡述事實:“小腦發育不全,孩子出世之后十有八九,是個唐氏綜合征。嗯,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個先天癡呆,癡兒;腭裂呢,就是兔,出生后像個兔子一樣是三瓣兒。”
花音眼淚一直滾,無聲哭泣。
眼神越來越空。
安看太子妃這樣兒,就知道這回是真傷心了,畢竟還沒和離的時候,自己無數次見到在君千胤面前扮弱扮委屈嚶嚶嚶。
真正的傷心,是裝不出來的。
“你是孩子的母親,你有權知道孩子的真實況。一般況下,這種畸形兒,建議引產。”
“不要!”花音嘶聲力竭,一顆心仿佛裂開了一樣。
抖著蒼白的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手背蒼白,因為輸、輸,還著針頭和輸管,著醫用白膠布,青筋管凸起,顯得瘦削而孱弱。
安眸子微微瞇起:“太子妃,這種畸形兒,如果讓他降生在這個世上,他一輩子都痛苦不堪,終生服藥,終生被殘忍的病魔折磨,終生遭外人異樣、嘲諷、鄙夷的目,他的壽命不可能很長。你為孩子的母親,難道忍心自己的孩子這樣過短暫的一生麼?”
花音爬滿的眼睛里,蘊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痛苦:“不……”
并不懷疑安的醫和檢查結果。
畢竟,這次以為自己死定了,最后還是自己最討厭的人,把自己的命從閻王手里給拉了回來。
也不是沒腦子,知道如果安如果真的想報復,在給自己治療的過程中,隨便加一滴東西,或者隨便無作為,和孩子都不可能活下來,沒必要繞了個一個大圈子再打擊。
“我不能失去孩子,不能……”
花音痛苦地五都扭曲了,的腦海中浮現出的,是皇長孫沒了之后,太子、母后、父皇、皇祖父都會對棄如敝履,再也不了大家的掌心寵了,再也無法坐穩這個位子了。
為了爬上太子妃之位,付出了太多。
為了扳倒安這個前胤王妃,設毒計殺了自己的雙胞胎妹妹,炸死騙君千胤;
為了做君千胤的正妃,向陛下獻上了江湖第一高手的父親去暗殺武嚴侯,父親遭報復被殺;
為了不失去太子妃之位,必須得生下這個先天癡呆的孩子,至還能先瞞個半年!
半年,可以做很多事。
安皺眉:“為什麼不能?你還年輕,與其讓這個畸形兒痛苦地來到這個世上,為什麼不讓他早點解,他說不定還能重新投個好胎。太子妃你可知,這孩子之所以會先天畸形,是因為孕婦里的鉛,流到了子宮和胎盤里,毒傷了他。”
這孩子是無辜的,反被母親所連累。
都被害這樣了,還不給人一個痛快,還讓人繼續來人間苦。
花音不住地搖頭,蒼白的一張一合:“不,我要生下他,必須生下……”
安嘆了口氣,知道無法與病人通了。
在現代,如果夫妻倆做產檢,遇到畸形兒,醫生建議引產,孩子父母都會毫不猶豫同意,妻子休養一段時間,可以再要一個。
沒再說什麼。
窗外,漆黑一片,中庭花園陣陣夏蟲的嘶鳴。
安覺得有些累,高強度工作了有十多個小時了,決定去隔壁小瞇一會兒,讓右院判和其他醫過來看著病人。
剛走到門口。
就聽到后面傳來一道凄厲的聲音:“你去哪兒?你是不是要把孩子畸形的事告訴別人?”
花音尖銳而敏:“你不能那麼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