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

這一席話是什麼意思？有人細細一品，立刻得出了宋暖還沒說的話是會什麼？

皮子惹事啊。

那些個昨天在河邊的婦人，一個個夾了尾，準備溜之大吉。

這時，宋家傳來了哭死人還大的哭聲，有宋老頭的，還有大呂氏、小呂氏的、宋巧的……

總之，那哭聲瘮得人頭皮發麻。

溫晗面黑如鍋底的出來，恨恨的瞪了宋暖，甩袖大步離開了。

張自強從後面跟了出來，掃看眾人，道：「既然都那麼喜歡熱鬧，那現在就一起去一趟張屠夫家吧。」

村長也說去張屠夫家，這事……似乎包不住了。

那些人想溜的人僵在原地，後悔不已。

「走吧！你們知道的早點說清楚，不要惹事上，不知道的，就不要多。」張自強背著手，與宋暖一起走在前頭。

宋暖其實並不知張屠戶家在哪裡？

沒知的村民，全跟了上去，幾個知的人還站在原地，你推推我，我拉扯一下你。

宋暖突然扭頭看去，喊道：「幾位嬸子，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商量好該怎麼一起圓謊？」

幾人面大變。

……全都知道了？

宋暖收回目，繼續跟著張自強去張屠戶家。

其實本不知昨天早上河邊有哪些人，不過，心理學不是白學的，沒有跟上來的，一定與昨天的事有關。

因為心虛。

因為無措。

們要商量，或是推卸，自然會私下商量一會的。

而宋暖剛才出聲喊了一，直接把那些人心底懸著的那線給斷了。們一時驚到不行，自陣腳不止，還一致決定坦白從寬。

張自強扭頭看了一眼，冷聲道：「還不跟上來？」

「欸，來了來了！」

幾人匆匆跟上來。

眾人不時回頭看向們，議論紛紛。幾人臉面全無，一時臊得慌，一個個都低頭走路。

張自強扭頭看了宋暖一眼，滿目疑。

這個殺伐果斷，又心思細膩的丫頭，真的是宋家二丫頭。那個曾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氣包。

在去宋家之前，他就設想各種可能會發生的事。

他認為事一定是棘手的，甚至在踏進宋家時，他看著滿院的狼籍，心是忐忑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宋暖不吵不鬧，一招就把宋家的招數全拆了。

宋家『兵敗如山倒』，全然沒有反擊的能力，只能灰溜溜的把家當重新分配了，憋屈的把分家書給簽了。

想到宋暖的招數，張自強真的自嘆不如。

誰敢兵行險招，拿著刀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對方的面前。連夜從鎮上書院趕回來的宋文禮，應該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迫拿刀架在宋暖的脖子上吧？

宋文禮是宋家的全部希，已經考了生。

如果他手上有命案，那麼前途就沒有了。

老宋家想要翻的希也滅了。

宋暖吃準了宋家不會為了一點東西，而棄了宋文禮的前程，所以，分家一事就無比順利了。

想了一堆損招，可又一招都沒用上的溫晗，當場氣得要吐。

不久，一行人就來到張屠戶家。

只見家裡院門上了鎖。

張自強皺眉，仍上前去拍門，「有人在家嗎？」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靜。

眾人議論紛紛。

「這伍氏是知道事會敗，所以提前跑路了？」

「有可能啊。昨晚鬧這麼大，應該看著就怕了。」

「肯定是跑了。誰不知道伍氏就是個吃怕的，以為人家是柿子好。哪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踢到的是石頭啊？」

張自強面鐵青，跺跺腳，扭頭看向宋暖，「宋暖，這沒人在家裡，是不是？」

「哎喲，你們這麼多人圍在我家老大這裡做什麼？出什麼事了嗎？」張老太挎著菜籃子從一旁菜園裡出來。

與小兒子住在一起，就是旁邊那一家。

眾人轉看去。

有多的人就忙著開腔，「哎喲，張大娘啊，你家老大媳婦今個兒怎麼不在家啊？」

張老太皺了皺眉，「一早就回娘家去了，出什麼事了嗎？」

「哎喲，張大娘，你家老大媳婦這是惹事就跑啊。大娘，你不知道，出大事了，伍氏惹大禍了。」

張老太一聽惹大禍了，嚇得手一哆嗦，菜籃子掉在地上打翻了。

「出……出什麼事？惹什麼禍了？」

宋暖和張自強走過去，正準備把伍氏做的缺德事說給張老太聽，就見溫月如氣吁吁的跑過來。

「二嫂，二嫂……」

宋暖的心咯噔一下，心想是不是家中弟妹出事了？連忙跑過去，問：「月如，出什麼事了？」

溫月如雙手撐著膝蓋，一邊氣，一邊斷斷續續的道：「二嫂……阿……阿玲…………醒過來了。只是……」

宋暖聽著宋玲醒過來了，哪還有心思聽說話，立刻撒就往家裡跑。

張自強見伍氏不在家，宋暖又走了，便揮揮手，「都散了吧，這事還不算過了。你們幾個知的，現在跟我一起去宋家把事說清楚。正好也去看看宋玲人怎麼樣了？」

「行！」

「好的！」

幾位婦人不敢反駁，只好跟著一起去溫家。他們幾人一走，人群就分了兩派。

有人圍著張老太說伍氏做的事，還有宋家發生的事。

有人跟著一起去溫家。

「欸，聽說溫家也是今早分了家。去宋家的時候，我見那李氏滿面春風，問了幾句才知道是媳婦熬婆了。以後家的事，由說了算。」

「真的啊？這麼說來，這溫宋兩家一起分了。以後宋暖就可以帶著弟弟妹妹一起過日子，不用再看人臉了。」

「說得輕巧，你們知道是怎麼分的嗎？」

眾人一聽有幕，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發問。

「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分的？」

「那李氏與不是能吃虧的，一定是其他兩房的人吃虧了吧？」

那人得意的道：「大房佔盡了便宜，二房一般，宋暖夫婦只分得了矮麻山和山下的那片旱地。」

聞言，眾仍嘩然。

李氏果然是佔盡便宜。

……

宋暖一口氣跑回家，一頭就衝進屋裡，「阿玲……」喊了一聲，猛的發現屋裡氣氛不對勁。

溫老太坐在床前抹眼淚。

宋家寶則眼淚汪汪的看著宋玲。

再看宋玲，一臉獃滯，眸渙散，毫無焦距。宋暖驟步過去，雙手握住宋玲的肩膀，「阿玲，阿玲……」

宋玲蹙眉，歪著腦袋看著，一臉茫然。

宋暖的心不斷的往下沉。

最不想出現的後癥出現了。

腦細胞損，會變得呆傻，也有可能記不全以前的人與事。後面能儘力治療，但也是前路艱辛，而且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宋玲能痊癒到像以前那樣。

「大姐。」宋家寶帶著哭腔喚了一聲，「二姐，這是怎麼了？」

「家寶，你先別慌。」宋暖輕聲安著他，可自己都慌到手心冒汗。直視著宋玲，「阿玲，看著大姐，好不好？」

宋玲循聲看去，歪著腦袋打量著，似乎一直在努力回想什麼。

「阿玲，我是大姐，你認出來沒有？」

「大姐？」

宋暖點頭，「阿玲，你還有哪裡不舒服？」

「大姐？」

「對！我是大姐。」宋暖指著一旁的宋家寶，「他是咱們的三弟，你都還記得嗎？」

宋玲沉默，想了好久，然後點點頭，「我記得。」

聞言，宋家寶歡起來，「大姐，二姐記得我，記得我們。」

「是的，記得。」宋暖點頭，淚水卻是眼眶裡團團打轉，「家寶，你二姐需要時間調養才能像以前一樣，你會怪大姐嗎？」

聞言，宋家寶低下頭，沉默。

宋暖鬆開手，宋玲的頭髮，「阿玲，你要不要再睡一會？」

宋玲點頭，指著溫老太，問：「大姐，那是誰？」

「是你大姐夫的祖母，以後，你就叔婆，好不好？」宋暖耐著子為介紹。

「好！」

「那再睡一會？大姐出去給你做早飯吃。」

「嗯。」

「乖！」宋暖笑著點頭，可眼眶卻紅得厲害。怕自己哭出來，便轉急步往外走。

「大姐。」宋玲喚住。

「怎……怎麼了？」淚潸然而下，不敢回頭。

宋玲有些猶豫的道：「我……我想吃大包，可……可以嗎？」

「嗯，可以！大姐去給你做，馬上就去做。」宋暖捂著，淚水從指中流進裡，鹹鹹的，也是苦的。

一出房門，立刻又轉面對房門，不讓院子里的人看到的眼淚。

其實，那些人都看到了。

溫晗站在他的房門口，看到哭泣的宋暖，一時驚訝得瞪大雙眼。他盯著，見因為忍，而肩膀聳，心卻微妙的疼了。

發覺自己的異樣后，他又是嚇了一大跳。

連忙關門進屋，坐在桌前，手著口，怔愣出神。

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會這樣的啊。

宋暖穩住緒，去眼淚，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轉看向張自強他們，「村長，幾位嬸子，我想知道昨天在河邊發生的事，詳細的，一個字我都要知道。」

「宋家只說我二妹是被伍氏按在水裡淹的，我想知道事的來龍去脈，好端端的伍氏為什麼要那樣做？」

張自強輕問：「宋玲現在怎麼樣了？」

話落，他看見宋暖迅速的紅了眼眶。一時，有些後悔自己問了這麼一。

宋暖努力的憋著眼淚，「人是醒了，但是因為不及時救治，傷了腦子，現在有些……不靈，還忘了不人與事。」

真不願意說宋玲變呆傻了。

眾人聞言，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死了還一了百了，可這人傻了，這一輩子就都毀了。

農村婦人想法簡單。在這樣的世道里，本就可憐無依的小丫頭，現在變傻了，那還真不如死了。

宋暖吸了吸鼻子，又問：「你們就當是行善積德，把昨天的事說清楚吧。好端端的一個小姑娘變這樣，你們的良心能安嗎？」

「我們？」幾個婦人相互推搡，心糾結極了。

該說，還是不該說呢？

這事雖然伍氏責任最大，但是們也說了不話，搭腔了不話。如果們不跟著一起和，或許也沒有後面的事。

所以，這會兒們聽到宋玲傻了，還真又猶豫了。

「還不說嗎？」張自強大喝一聲，滿目冷厲的看著們，「你們不說也行，我這就讓人去找你們當家的過來。」

「村長，別！我說，我說就是。」

婦人是阿彩的二嬸吳氏，張的絞著手指，不敢直視宋暖的眼睛。緩緩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旁的人也不時的補充幾句。

沒多久，昨天河邊發生的事，便一清二楚了。

宋暖聽到宋玲是為抱不平才撞伍氏下河的，便再也忍不住的掉下眼淚。蹲下子，臉埋在膝蓋上，像那被困的小般嚶嗚著。

溫老太從屋裡出來，也是老淚縱橫，指著那幾個婦人，罵道：「你們啊你們，就不能留點德嗎？我家暖暖正大明的用自己的雙手掙錢，怎麼就被你們說得如此不堪了？」

眾婦人慚愧的低著頭。

溫老太走到宋暖旁，手搭在的頭上，「這幾個孩子是不夠可憐，還是你們都盼著他們死？他們是吃你家一粒米了，還是喝你家一口水了？你們要這麼狠毒的編排他們？人在做，天在看，你們當心天打雷劈了。」

「嬸，我們只是聽說的，在河邊洗服時，大夥聚一塊，有時候說起來就沒個邊。嬸，我們如果知道會變這樣，我們又怎麼會……」

「嬸，我們對不住宋暖。」

「嬸，我們知道錯了，你別……」

「滾！」溫老太大吼一聲，怒指著院門，「全都滾出我家去。誰是你們的嬸啊？你們有那個臉，我還沒那種勇氣呢？我怕你們遭報應時，我也跟著倒霉。」

外面還有很多圍觀的村民，大夥都指指點點，頭接耳。

幾位婦人被罵這樣，一個個都漲紅了臉。們看向張自強，見他也沉著臉，又不敢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