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藿香頭也沒抬：「仙的事你管。」

表是淡定，可那針，又扎在了指尖上，秀麗的眉頭，卻蹙都沒蹙。

古玩店老闆看見，恨鐵不鋼的搖搖頭：「現在這些小姑娘，我小時候青梅竹馬的小閨，能用線織出蟈蟈……」

白藿香沒抬頭，繼續去整理纏了一團的線：「那你怎麼沒娶人家？」

「我……」古玩店老闆嗓子一塞，像是反芻了一顆千年苦果。

「你那頸椎是不想好了吧？」我坐起來，瞅著古玩店老闆：「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有癮，上公園那些公益紅娘那湊去。」

古玩店老闆看我面不善，拿起腳就走了，臨走沒忘了回把喝了兩口的酸梅湯也拿走了：「我就說，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個不識好人心。」

你是好人？你是好閑。

重新躺在了貴妃榻上——還是，當年老頭那個姿勢。

這一陣子，聽說老頭兒在底下混的風生水起，短短時間，就比苦熬資格的狐貍眼還進了一階，跑到梨花山任職去了——老頭兒還是老頭兒，上哪兒去，都是一路人才。

不，現在，是鬼才。

我拚命去想一些讓人開心的事，把剛才心裏翻出來的思緒給下去。

可越，那東西卻越往上翻——不是古玩店老闆，我也想起了，當年沒娶到的人。

疼，心裏一陣劇痛。

「你別理吳有財。」白藿香像是看出了什麼，盡量讓聲音輕描淡寫：「有些事，過去了，就是個結，解不開，就不要強求。」

永遠，是站在我這邊考慮的。

我心裏，是有個結。

是瀟湘，繞不過去的瀟湘。

我心裏有，而且，為我做的，實在太多太重了。

我沒法子心安理得去這一切，心裏總有個聲音提醒我——這一切，是誰換來的。

不是瀟湘，還有杜蘅芷。

那塊虧空的位置，就是合攏不上。

哪怕痛，可這個痛，讓人安心——說明們做的一切，我永世不忘。

們為了我，付出了一切，我是活下來了，可我本一點回報的機會都沒有。

我就是放不下。

「我知道，」忽然說道：「倘若，活下來的是，大概，跟你，一定也是一樣，誰也不會忘了，自己那個初心。」

初心？

這話，卻讓我心裏猛然一震。

跟瀟湘為我犧牲一樣，換做是我，我也願意為做同樣的事。

可是——我的目的是什麼？

「就是因為格外珍貴，」白藿香一邊鈎線，一邊嘆了口氣：「才應該格外珍惜——我知道，你不會辜負那顆心。」

辜負——何為辜負？

如果，活下來的是瀟湘，會不會，跟我現在一樣，活在自責和後悔里，再也不肯靠近任何人，心裏，也出現一個長不起來的虧空，時時會痛？

不，這不是我希的。

我會希，能平安喜樂，哪怕沒了我，我希，寂寞的時候，邊有人陪伴，高興的時候，有人分。

哪怕，忘了我也沒關係。

能平安喜樂，才是我付出一切的意義。

那個初心——是想讓對方好好活下去。

如果，這反倒是了一個沉重的枷鎖，拉著止步不前——我會不甘心。

杜蘅芷，就更不用說了。

有些事，非得等到失去了，你才知道，一點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正氣水，」程星河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你昨天是不是說夢話了？」

白藿香一愣。

江采菱的聲音有些吃驚：「人家說夢話，你怎麼知道？該不會，你……」

想也知道，江采菱的表有多嫌惡：「兔子不吃窩邊草，你還有人？」

「不是，你什麼意思，」程星河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你說我窺哇？你才是沒人，我是那種人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二郎眼，不是什麼都能看得到？」

「這是二郎眼，又不是視眼，你多念念書行不行？」程星河急頭白臉，一點天階的氣質都沒有。

江采萍趕去斡旋：「一人說一句——哎，程家小哥，你倒是先說清楚了，你到底怎麼知道的？」

程星河的聲音十分晦氣：「這還用說，我房間的廁所堵了，沒辦法，上樓下的衛生間，就聽見正氣水房間里一陣怪聲，好傢夥，還以為最近學電工呢，跟電鑽一樣，鑽耳朵，我一下就清醒啦，分辨了半天，才分辨出來，那是在哭——一邊哭，還一邊說話呢！」

白藿香豁然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目兇，反手一道銀，對著裏頭就是一道破風聲。

程星河自然是躲過去了：「好傢夥，這不是上次那個殘神倒地的時候，上中的那一下嗎？這也至於殺人滅口？」

「你胡說八道！」白藿香聲音一厲：「你再敢……」

話音未落，江采菱江采萍已經催起來了：「說什麼了？」

「咳咳……」程星河答道：「那倒是，沒聽太清楚，好像是——我一點也不怕，今年不來，我等到明年，明年不來，我等一輩子。」

白藿香的臉，跟被夕照上一樣，瞬間全紅了。

我卻愣住了。

這話，我記得。

「我估計，是關於高利貸的，今天不給錢，一輩子也別想逃開，哎，我也沒想到，別看不言不語，倒是有個催債娘娘的夢想。」程星河認真的分析：「別說，就那個針法，債什麼的，不問題。」

白藿香低下頭，飛快的纏線，可是偏偏線打了死結，纏不了。

急的要拽開，卻把死結越打越大。

原來，一直在害怕。

我出手，去幫解開線。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托我辦過個事兒？」

白藿香抬起頭來，莫名其妙：「什麼時候？」

說到了這裏，陡然張了起來：「你可別告訴我——我喝酒的時候。」

我一笑。

白藿香頓時面紅耳赤：「我說什麼了？你趕忘了。」

「你托我，替你向流星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