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風這才反應過來，「那楚姑娘你剛才說的……」

「剛才說的，確實是我想的。我不覺得正四藝就更高貴。」楚曦玉清咳了一聲，「當然去東院還是西院，最終還是看自己擅長什麼。」

「你準備考哪幾科？」君夜宸問道。

閨秀報名正選，不會標明考哪幾科，等六藝考完，再據績錄取到東西兩院。

君夜宸之前也不知道的打算……

提前問一下，到時候也好……

咳。

「書、畫、紅、膳。」楚曦玉自信答道。對他，倒是無需瞞。

蕭清風道，「琴棋不去運氣？很多閨秀都是六藝皆考。」

「我對自己的實力，心底有數。」楚曦玉坦然答道。

前世從侯府離開之時，連一本《詩經》的字都認不全。

沒有一技之長。

因那千夫所指的名聲，連去酒樓洗盤子，都被轟出門。

好不容易接到的第一份活兒，是收夜香。每日天未亮，便推著糞車，挨家挨戶去收夜香。

也隻有寒冬臘月才能用最低的價，收到一些漿洗。平日裡連這種活兒，人家都瞧不上。

哪有時間詩畫意。

所學的每一項技藝，都隻是為了活下去。

在社會最底層苦苦掙紮兩年後，陸希之想到抄書作注，才因為抄書而識了字。

因那些才子佳人們，學習書畫之時，需要參照聖賢之作的臨本。越是臨摹神似的作品，價格越高。

纔跟著陸希之臨摹書畫。

名聲太差，所以他們必須要做到最好，才賣得出去。

而學紅，隻因綉品一向都是俏貨。

當年攢到第一筆銀子，立即花大價格拜了幾位有名氣的綉娘學藝，不分晝夜。

不堪的名聲，註定了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都是奢求。

想活下去，就得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而不僅僅要活下去，還要查案，給兄長沉冤。要攢足夠的銀子，送弟弟求醫。

十年艱辛，十年奔波，如繃著的弦，未曾鬆懈一日，更沒有閑心，瞭解和生存無關的東西。

琴棋的知識，雖然抄書之時，略知一二。但那隻是紙上談兵，真正考覈，可沒那麼簡單。

「人貴有自知之明。」君夜宸倒是十分欣賞這種作派，筷子又起一枚金團兒。

不錯，是真的好吃。

……

次日清早，楚曦玉便早早梳洗，和楚若蘭等人一起乘車，準備去考場。

不打算考，但並非不去。

不能讓人清的虛實。

楚若蘭和楚若都各自帶了一架古琴，準備的十分充分。隻有楚曦玉兩手空空。

考場會準備一架琴，當然也不介意自帶。

一般琴藝高明之人，都有自己擅長用的琴，像楚曦玉這種，一看就是去混混的。

楚若不屑嘲諷，「五妹妹，你怎麼連琴都沒有？就這水準，能考得上朝凰書院，那就是主考瞎了眼。」

「聽說這一次大選的主考是攝政王，四姐好膽量，如此詛咒攝政王。」楚曦玉微笑鼓掌。

楚若一窒，但隨即梗著脖子道，「誰不知道攝政王是大臣！禍朝綱，殘害百姓！是他就更該咒了！」

朝中清流，都靠參攝政王來自命清高，標榜自己不畏強權。

連帶著整個盛京都是如此風氣。

但楚曦玉卻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如果真的如他們所言的清正廉明，自己兄長就不會蒙冤十年，在明明抓到真兇之後，還將自己打出去。

攝政王有多壞？沒見識到。但兄長的命，是他救的。

「那你更該知道，得罪他的都沒好下場。」楚曦玉故意低了聲音，測測道，「你這話要是傳到他的耳朵裡，不知道他會不會命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他他他……他怎麼敢？」楚若心底咯噔一下。

「你不都說了嗎？人家是殘害百姓的大臣，不挖你一雙眼珠子，哪配得上這鼎鼎惡名？」

楚若想起攝政王那些傳聞，臉頓時不太好看，「這裡就我們幾人，你們誰把我今日的話傳出去，害的我被那攝政王擄走霸佔，我我我……我就告訴祖母！」

楚曦玉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還霸佔？

你都腦補了一些什麼？你當攝政王真的瞎了嗎？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哨子聲，在這喧鬧的大街，那哨子聲格外的刺耳……

下一刻，馬車一陣劇烈搖晃。

「糟了！馬突然發瘋了！」車外的馬夫驚慌喊道。

楚曦玉立即掀開車簾，隻見那駿馬不知為何發了狂一般的沖了出去，周圍的行人嚇的紛紛避讓，沿途撞壞了不攤子，都沒能停下來。

「這這這……這可怎麼辦！」陳佩芬驚呆了，不知所措。

楚若蘭臉瞬變，「快讓馬車停下來！誤了考場的時辰，那就完了！」

「對對對，我們得去考場！」楚若也反應過來。

楚曦玉眸微閃。剛才那聲哨響……

是有人故意的。

不知是為了針對自己，還是楚家其他人。但反正不考琴藝，耽誤了時辰進不去，也不影響……

那就不必想辦法解決了，悠閑坐著吧。

「你這個賤奴，沒聽見嗎？快讓馬車停下來！」陳佩芬急道。

那車夫本控不住馬，被主人家一催，強行拉扯韁繩，直接被甩了下去。

「轟！」

沒了車夫的牽扯，那馬兒跑的更快了。

一車四人，直直奔出了城外。

「完了完了！」楚若蘭麵如死灰，渾抖。

楚若更是絕到了極點。

正四藝的考覈很難，所以像這種，沒資格考東院的閨秀，隻會在正四藝裡挑其二狠下苦功夫，再考紅膳兩藝。

而楚若，刻苦專研的，就是琴棋。琴乃六藝之首，一向最人追捧，也正是因此，才挑了琴藝作為主考科目。

這要是錯過了琴試，那書畫兩藝，沒有十全把握自己能過。

考不了琴藝，也許就進不了朝凰書院了！

不行！

「必須回去！」楚若急的連滾帶爬到車架之位，但尚未到馬韁，就被顛簸的滾了回來。

額頭撞在實木廂壁上，疼的涕泗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