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頭有面的修行者,如今都已經趕赴寒山。
顧泯作為寒山掌教,此時此刻,自然不能隨意離山,這是對世間的尊重。
王林負責在山門迎接那些修行者上山,如今的寒山,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寒山,山上弟子,其實早就不,論起來規模,也不過比祀山這樣的雄厚底蘊的仙山差一些罷了,對比上別家,已經毫不弱了。
再加上如今寒山,強者雲集,至強者有顧泯這位準君掌教在。
而後有謝寶山這樣的歸一境的劍仙。
雲海境,以蘇宿為首,梁拾等人,也都很強。
再之後,更是數不勝數。
如今就這麼說,即便沒有顧泯在,這座寒山,一樣的不會有人膽敢輕視。
因此上山的修行者,不管是抱著何等想法,此時此刻,都是面帶笑意,沒敢給寒山半點臉,生怕是被寒山當作不滿,畢竟如今寒山,真的不好惹。
王林在山門那邊迎來送往,累的氣吁吁,剛想要歇氣,便看到山門前,一頭白髮的祀山年輕掌教風緩慢而來,在他頭頂,更有一道影,直接從他的頭頂掠過上山。
那毫無疑問,只能是祀山的那位樓真人了,作為如今唯一有能力和自家掌教相提並論的修行者,他如此上山,寒山不會有什麼意見。
眼見風等人靠近山門,王林趕往前數步,躬行禮道:「見過掌教。」
和自家掌教同代的修行者不,但這位是最沒有什麼地方能夠挑剔的。
風微笑點頭示意,開口詢問道:「不知顧掌教此刻在何方?」
王林指了指後山的山,低聲音道:「我家掌教說了,若是掌教上山了,便請掌教去見他。」
風微微點頭,倒也沒有什麼懷疑,很快便跟著一位寒山弟子朝著後山山那邊而去。
在不遠的樹蔭下,叼著一野草的蘇宿瞇眼笑道:「老謝,小顧要和這傢伙聊什麼,你猜不猜得到?」
謝寶山躺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上,聽著這話,也沒有睜眼,只是在琢磨著昨晚那壺酒,遲遲沒等來話語的蘇宿挑眉,就要開口口吐芬芳,謝寶山卻幽幽道:「你要是敢說一句屁話,我就讓你看看什麼真正的劍仙。」
蘇宿挑眉,怒道:「老謝,你以為我怕你!」
謝寶山冷笑道:「可以試試。」
看著謝寶山那樣子,蘇宿立刻嬉皮笑臉道:「我這不是開玩笑嘛,您老別和我一般見識。」
謝寶山冷哼一聲,自顧自重新閉眼,淡然道:「你這小子,大概是怎麼想的,老子能不知道?一天到晚不好好練劍,你沒聽見顧小子說,那個姓梁的小子差不多也要準君了,你再這麼弔兒郎當的,不怕被他們甩到後很遠很遠?」
蘇宿皺眉道:「老謝,說這話我可就不把你當朋友了啊。」
「放屁,老子是你半個師父!」
謝寶山破口大罵。
蘇宿嘿嘿笑道:「就那幾劍,就要當我半個師父?除非你把你箱底的劍道都給拿出來,要不然我可不。」
謝寶山冷笑道:「老子就算是要教給你,你這小子也學不。」
蘇宿咬牙,罵道;「你看不起誰呢?」
「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謝寶山一臉挑釁,「來啊,和老子打一架?」
蘇宿臉變得極為複雜,但很快又轉過頭去,又嬉皮笑臉的笑了起來。
看著這小子,謝寶山縱使有些恨鐵不鋼的想法,也很難發出火來。
好似連他自己都不在意,那自己這半個師父,在意哪門子東西?
謝寶山打定主意不去看蘇宿。
……
……
風來到了山前。
這裏空的,其實好些寒山弟子都不太習慣,畢竟他們看慣了這裏曾經堆滿典籍的景象。
風問道:「那些道法解法,都是你在這裏寫出來的?那些東西,你就這麼拿出去了?」
雖說那些修行者上山討厭修行法子的時候,蘇宿阻攔了一番,但實際上他要的那些東西,不管怎麼看,都不算是
聽著聲音,顧泯才轉過來,他在煮茶,是之前長新觀拿來的桂花,聽著風說話,滿臉笑意的為他倒了一杯茶,這才說道:「我在這裏讀了幾十年書,覺把一輩子該讀的書都給讀完了,那些法子本是想著看對自己的是否有幫助的,既然是有了效,那拿出來給世間看看,也無所謂的。」
顧泯說道:「別人等會兒聽了我要做的,大概會覺得之前我是有意為之,但實際上當時我真的沒這想法。」
風看向顧泯,點頭道:「我知道的,只是他們不知道。」
顧泯喝了口茶,笑意不減。
風看著顧泯,言又止。
顧泯說道:「有話就說,我們之間,別扯這些。」
風點點頭,問道:「還是想要知道梁照到底是否真的叛逃了。」
顧泯不說話,有些為難的看向風,然後搖了搖頭。
風不說話。
搖頭的意思有很多,他不想問了。
顧泯說道:「其實到了現在我都在想,若是讓你來做這個仙朝之主,你會怎麼想?你若是願意,我定然全力支持你,你後有祀山,應當不會有人說太多閑話。」
風搖頭道:「你又想不幹了?」
不等顧泯說話,風自顧自說道:「這個仙朝之主,除去你之外,別人就怎麼都做不得,我雖然是祀山掌教,但我做的那些事,不能服眾,除去你之外的別人,沒有任何人可以。」
風正道:「況且如今如何?你難道不清楚嗎?」
百年之期幾乎便已經要到了,整個世間都馬上要陷危難的境地之中,如今的世間,是迫切需要一個領袖的。
而顧泯不管怎麼看,都是這個絕佳的領袖,甭管是境界還是他為世間做的那些事,都足以讓他作這個領袖。
顧泯挑了挑眉。
不再多說。
風說道:「樓真人親自來了,也是為了促這樁事,所以不管你怎麼想,現在你都要撐起來。」
顧泯瞭然,算是正式認可了這番說法。
他端起茶杯,笑道:「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風微笑道:「自然如此。」
——
寒山孤峰大坪。
那座大殿之前,無數修行者已經聚集而來,各自落座。
在最前面的座位空懸,另外有一字排開的座椅,分別是幾座仙山掌教的座位。
祀山、浮夢山、紫金寺、紫雲、天都觀……
風、瑤、玄空這些年輕的面孔,早在百年前,還只是年輕人而已,可現如今,早已經變了天地的主角之一。
片刻后,一襲灰道袍的樓真人從人群後走來,人海瞬間分開,所有人都起,這位祀山的上任掌教,早已經是世間所有修行者都敬重的對象,如今他已然是一位準君,便更是讓世人都敬重了。
誰能想到呢?
那一代的年輕人,最開始風一枝獨秀,而後是顧泯橫空出世,再之後是梁照蘇宿等人接二連三,天才層出不窮,可最後還是顧泯越過所有人走到了最前面,而那些年輕人卻沒有一個人能趕得上的,反倒是這位樓真人,看著不顯山不水的,最後卻忽然準君,為了彼岸這邊有史以來,記載的寥寥幾位準君強者之一。
樓真人微笑著走到那屬於他的座椅上坐下,平靜的看著前方。
所有人都想在他的臉上看出來什麼緒,但卻發現這位祀山掌教,本卻沒有任何錶的變幻。
沒有人能看出什麼來。
人們有些失,但很快,便再次有了神。
因為就在此刻,有個生得很好看的年輕人從大殿裏走了出來,他穿一雪白帝袍,那上面用金線綉的游龍,栩栩如生。
這邊的修行者們沒有見過真正的帝袍,因此並不會覺得有些什麼,而那些橫渡而來的修行者,則是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尤其是來自柢山的那幾位,看到小師叔如今再次一帝袍,很快便明白了。
「我等見過顧掌教!」
修行者紛紛行禮,看向前的顧泯。
顧泯的名字,便代表著傳奇,從初天驕榜便為第三開始,他的傳奇便一直都在書寫,從來沒能斷絕。
年輕的修行者們看著那位年輕的寒山掌教,眼中只有仰慕。
那些年老的修行者,看著那個年輕人,有些莫名慨。
這一次的更新換代,真的來的太快了,讓他們都有些措不及防。
不過百餘年,整個世間,竟然都了年輕人的天下。
顧泯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也不會在意他們在想什麼,來到他們之前,這位寒山掌教朗聲道:「我最不願意便是藏著掖著,有事拐彎抹角,沒什麼用。」
「我初來這方天地的時候,這是一個橫渡雷池而來的劍修,恰好見了天玄山的粟千雲,我和他無冤無仇,他便想要殺我,故而我只能先殺了他。」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要不是天玄山早就覆滅,只怕是如今聽著這番話,那些天玄山的修行者會臉極其難看。
「他是天驕榜第七,我殺了他之後,便上了天驕榜,是個第三的位置。」顧泯看向在場眾人平靜道:「後來我離開那墟的時候,便不想那墟一直存在,因為那些人是你們的後人,即便不會修行,又怎麼能拋棄?」
「可惜很多人不懂這個道理。」
顧泯說道:「我很快踏足戰場,但卻被人算計,幾乎死,最後活著離開,有了些功勛,但依舊被人算計。」
「我有些不喜歡你們這個世界了。」
顧泯認真道:「是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有些不喜歡你們這個世界了,因為你們明知道那些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鄉世界,但你們卻還是把他們當作了炮灰,把他們丟在最容易死去的地方,任由他們這麼死去。」
「我的先祖,那位也姓顧的劍仙,也不太喜歡你們,所以他出劍殺了很多人,若是今日你們有人覺得那些人不該殺,那也可儘管說出來。」
顧泯說道:「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另外一位先祖,因為來到這邊,又返回自己所在的世界,被你們稱為叛逃者,雲端那些強者,便一直想殺我。」
「他們的罪,我已經不想再說了,尸位素餐,名義上的保護者,實際上不是。」
顧泯繼續講起他這些年的經歷,他經歷了很多,很多也是在場的那些修行者經歷過的。
「我做了很多事,事你們都知道了,但我只說兩件事。」
顧泯平靜道:「在定下百年之期前,柳渾問我是否犧牲自己來換這個世界的百年安穩,我選擇了拒絕,並非我不這個世界,而是我不願意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因為我這一生,都在掙命運。」
「我曾因為,每個人都會想著掌握自己的命運,但當他說出以那些子來換世間百年太平的時候,我看你們有很多人都選擇了答應。」
當時在戰場上,選擇拒絕的只有數人,絕大多數人為了很多很多,都選擇放棄了那些子。
如今被顧泯說起這個,他們都有些愧疚,邊有子的,他們都不敢去看。
「修行者想著長生,但終究是會死的,既然都會死,便要選怎麼個死法了,屈辱死去,還是站著死?」
顧泯的目落在那些修行者臉上,搖頭道:「我們可以好好活著,但不要屈辱的活著,為了這個世界而死,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死法了,犧牲別人來換取自己活下去,我只怕是這一輩子都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些年輕的修行者都在忍不住點頭,覺得顧泯說的很有道理。
顧泯說道:「第二樁事,便是那些怪禍世間的時候,你們要我自封寒山。」
說起這個,那些曾經參與此事的修行者立馬便覺得臉難看,心驚膽戰,他們害怕這位年輕的劍仙要翻舊賬,依著他如今的境界和地位,要是真要翻舊賬,那麼他們絕對會陷孤立無援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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