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錦言猶豫了片刻，將捲起的袖子放了下來，總歸今天不是空手而來，除了簪子還有別的要給張正。

讓張正幫擺平這些人，就算他的回禮好了。

「那就多謝大人了。」

許錦言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又道：「大人可別覺得救了我吃虧，今日我來，可是給大人帶了一份大禮。」

張正偏頭笑道：「簪子？」

「自然不是，這本來就是大人的東西，我若是借花獻佛到這個地步，也太過無恥了些。」許錦言輕笑。

張正皺了眉，未語，示意繼續說下去。

「大人可知陛下有收復北五城的打算？」

張正的眼倏爾一變，臉龐陡然正起來，子還是斜靠著馬車後壁，雖然看起來依然風流肆意，但周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

北五城原本是北明的轄地，但在「五王之」時，北明部大。北邊的突厥便趁將這五座城池連帶著周邊的蒼山一同從北明搶走。

五座城池事關要，但最棘手的是突厥將蒼山一同搶了走。自蒼山起源，流經北明疆域有一條重要的河流名「遂河」，這條遂河一直是邊疆地區人民賴以生存的母親河。

突厥搶走蒼山之後就將遂河從中截斷，將河水引流到了突厥疆域。

邊疆本就水源奇缺，幾乎就只有這一條河流。從前突厥便因水源的問題時時擾北明邊境，但因北明國力強盛，這件事也就僅限於擾。

但「五王之」的時候北明國大，突厥便所趁此機會直接將北五城和蒼山搶走，徹底奪走了這條水源。

可是北明的百姓卻就此遭了殃，沒了水源，生活都了問題。邊境百姓民不聊生，這失去的五座城池和蒼山自此之後就了歷任北明帝王的心病。

如今「五王之」已經過去多年，北明休養生息的也差不多了。慶裕帝便對那五座城池起了心思，想興兵一舉將那幾座城池奪回來。

張正微睞了眼，是有這件事沒錯，可這件事是怎麼知道的？—

不會是許朗說的。

慶裕帝只是在極為的範圍，和他連帶著閣幾位大臣商討過一次而已，莫說爹禮部尚書，就是太子和幾位皇子如今都完全不知道此事。

連太子都不知道的事，是如何得知的？還說的這麼確定，沒有一點遲疑。

難道又是那神的未卜先知之力？

思及此，張正微微側目於，一雙琉璃般的眸子清明亮，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含了莫測笑意，似乎在等著他的上鉤。

眸一挑道：「許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許錦言垂眸笑道：「這就恕我不能告知大人了，但我可以告訴大人這場仗北明的結局。」

頓了頓又道：「北明大敗，鎩羽而歸。」

張正眸中的芒愈亮，驚世的風華越加明顯，他勾道：「為什麼？」琉璃般的眼眸清明亮，靠近張正輕聲道：「因為在大軍行至北五城百裡外的松山之時會遭遇一場極大的暴雪，這場暴雪會埋葬半數虎威軍。」——

端康二十八年，今年是一個極不尋常的年份。在秋末初冬的下個月份，原本十一月才會降雪的北五城周圍提前了兩個月降雪，這場雪下的極大，足足到了九月尾才停。

雪下大的時候，虎威軍已經行至松山。雪天難行，又偏是百年難遇的提前暴雪。那時還是九月初，大軍並未攜帶厚重，輕薄的鎧甲實在難以抵這場暴雪，於是病的病，倒的倒，還沒走完一半的山路，虎威軍就倒了一多半。

此時，卻遇上了突厥的埋伏。突厥之人在此生長多年，再極端的天氣也遇見過，這場讓北明損兵折將的暴雪本對突厥沒有任何影響。

這樣的兩方一撞上，誰輸誰贏，早就是註定的了。

前世的那場戰爭，虎威軍幾乎損耗殆盡。——

「這場仗，不能打。要打，必敗無疑。」許錦言直視張正，一字一句的道，琉璃般的眼眸迸發出驚人的芒。張正注視著那抹芒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思索，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這是給我送禮？這虎威軍可是你外祖的麾下。」

雖然他質問了，但話里話外卻沒有懷疑這番話的真假。他相信，儘管方才那預測未來的言論有多麼的匪夷所思，他也依然沒有毫的懷疑。

許錦言的笑容有一遲疑，以為張正起碼會表現出一點點的驚訝或懷疑，甚至可能直接斥責胡說八道，畢竟的這番話無論落誰的耳中，都是太過怪力神的事。

「是，虎威軍是我外祖的麾下，我要設法保住他們。」

面對張正的質問，沒有迴避，今生今世，一定要設法保住周家。

許錦言看著張正，緩緩的嘆了口氣。

那支被埋葬在松山的虎威軍的確是由的外祖率領，而且剛剛年滿十八歲的小舅舅，也在那一次松山暴雪的戰鬥中送了命。

因這一次的戰爭，虎威軍損傷了太多兵，雖日後有所補充，但後來補充的與之前經百戰的兵強將豈可同日而語。

而且周家勢力太大，護國將軍的威名震天地，雖外祖忠肝義膽，但還是躲不過慶裕帝的忌憚和猜疑。

虎威軍自松山一戰之後損兵折將，實力大不如前，皇家便有意進行了打，慶裕帝還著手扶持了一批新將，一點點瓦解了周家的勢力。

自此，原本令其他國家聞風喪膽的北明護國將軍麾下的虎威軍，以不可逆轉的速度徹底的衰敗了下去。

虎威軍傾頹，外祖的勢力削弱，這才給了前世的趙斐極大的可乘之機，讓他那麼容易的就除掉了外祖一家。

今生，不想外祖一家任人宰割，也不想十八歲的小舅舅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至今記得，小舅舅的棺槨被運送回京下葬之時，白髮蒼蒼的外祖棺痛哭，涕淚縱橫，是那樣的萬念俱灰。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劇痛，不想讓外祖再一次。

所以，非得改變這一切。

只是現在的力量還太過弱小，無力推整個朝局走向，所以需要藉助另一個人的力量來扭轉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