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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莽》 第十章 力少而不畏強

 冰原深,有一座從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巍峨城池,三千多年前被稱作鷹城,自從藤笙接下妖王的位置,就以狼族的習慣改月城,取狼王嘯月之意。

 年關將近,月城的街巷之間,也仿照人族習俗,掛上了大紅燈籠。不過并沒有妖族在門口燃放煙花竹,因為竹這東西,就是人族為了在深冬恐嚇迫的妖而發明的,照葫蘆畫瓢也不能自己嚇自己。

 月城算是妖族王都,但其中行走的并非全是妖族,還有兩左右的人族修士在里面生活,大部分是為了錢不怕死的仙家商賈,剩下則是在人族走投無路的野修。

 野修在正邪兩道都人人喊打,但到了妖族,卻算是屎殼郎遇見糞球,彼此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靠著歪腦筋和人族積累的學識,在人族混不下去的野修,無一例外都了大妖的座上賓,擔任先生、謀士,幫扶戰力驚人但腦子大半不好使的妖族強者。

 而這些人中的佼佼者,莫過于在藤笙麾下擔任謀士的王崢。

 王崢這個名字,鮮有人知,但過往經歷,稱得上傳奇……不對,應該是離奇。

 約莫四五年前,王崢還在東洲南方一個小國,擔任戶部尚書,因為皇帝年、攝政公主太,起了顛覆大統之心,在背后慫恿當朝宰相謀篡位。

 本來差點就功了,哪想到公主招了個很能打的駙馬,把他麾下的程九江、許元魁之流全滅了,宰相也被清算鋃鐺獄。

 王崢本該跟著被拉去菜市口斬首,但手下有個趙澤的野修,對他的‘料事如神’佩服的五投地,把他當爹看,在事之際,舍命把他帶出了南荒,比親兒子都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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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事實證明,道行可以靠修煉提升,腦子不行,有腦子的人去哪兒都不會被埋沒。王錚雖然年近五十,半點道行沒有,但靠著厚黑心帶著干兒子在散修界站穩了腳跟,甚至在大燕王朝重新買了個小縣令的位,想著能再度復起。

 結果后來發現,公主那駙馬有點離譜,名聲越來越大,不到一年就打到了大燕王朝京城。

 王錚為了不被清算,只能再度往北方跑,跑到了帝詔王朝,兜兜轉轉最后在登朝港渡口落腳,靠著凡人份和路上積累的資本,弄了一間茶鋪當掌柜謀生。

 王崢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本以為這輩子就算完了,可以在渡口安靜養老,哪想到養著養著,就發現海樓的調度不對勁兒——以各種理由支開了海邊巡邏的九宗修士,換自家人,背后似乎有一番大謀劃。

 王錚察覺不妙當時就想走為上策,但剛剛在修行道站穩腳跟的干兒子舍不得家業,死活不走,兩人還沒把家產賣掉,異族聯軍就大軍境了。

 海尊主直接跳反,王崢覺得九宗大勢已去,眼見無數人跳出來‘跪迎東洲舊主’,他直接拉著干兒子一起跪下了。

 而后如他所料,跳反的幾百人,被梅近水以大神通分割天地,拉到了異族陣營,被送往后方休養。

 能在東洲當臥底的異族修士,異族群雄不可能認識,但事后查問師承肯定餡,王錚來到異族陣營,就想找機會開溜,哪想到公主的駙馬爺又跳出來,把異族大軍打崩了。

 王錚眼見異族撤軍,他跑去梅近水的陣營可能被追責,就趁著混,讓干兒子的兩只黑豹靈寵帶著,著頭皮跑到了妖族隊伍里;而后就是坐著潛艇,一路直達北狩洲妖族海港。

 妖族也好奇他這凡人的份,但這個就好理多了,王崢來了一套‘消滅人族暴政、九洲當由萬靈共治’,把妖族巨擘都快哭了,不但一路好吃好喝伺候,聽王崢講學,到了妖族地盤還直接向妖王舉薦,了妖族謀士。

 王崢沒什麼道行,但確實有點真本事,被藤笙召見,沒有一味奉承,上來就指責異族這次遠征是勞民傷財;九宗治下百姓歌舞升平、國力強盛,一看就氣運未盡沒有失民心,強行打下來面臨的也是無休止的復國叛,統治很難穩固。

 而且‘狡兔死、良弓藏’,妖族幫忙打下東南三洲,以為能得到西北兩洲作為生息之地,實屬異想天開,古往今來多次王朝更替,已經把人族的野心現的明明白白,只要一統,第一個遭殃的肯定是手里還拿刀的人。割地封王善待功勛,給妖族地盤養虎為患,你當人族首腦都是智障?

 藤笙在人族長大,對人族的了解不比王崢,很認可這番話;但如今人妖同盟,這些東西講出來會軍心,所以并未回應,只是厚待了王崢,讓其在月城好好過日子。

 月城中心地帶的‘王府’,王崢穿著一襲員外袍,孤零零坐在茶室里喝茶。

 府邸雖然氣派,但于妖族帝都,沒幾個人族侍從,王崢人族出,不喜歡被猴子侍奉,邊其實就干兒子趙澤一個人。

 此時年關將近,年過半百的王崢,看著天上的月,不免想起了大丹京城的歌舞升平,心中甚是懷念。

 不過此地雖然沒有大丹朝的燈紅酒綠,但好在太平,公主的駙馬爺再厲害也殺不過來了,沒了命之憂,能安安靜靜頤養天年,王崢心里就已經滿足了……

 “爹,爹!”

 王崢正回憶往昔之際,茶亭后面忽然響起了呼喚。

 回頭看去,已經人到中年的趙澤,帶著兩只發烏亮的黑豹跑了過來,遙遙道:

 “爹,妖王請你去商議事,你趕快去一趟。”

 王崢心中一嘆,此此景,還真有點帝王深夜呼喚寵臣進宮議事的覺,只可惜帝王是只狼,對著禽俯首稱臣,總歸有點不是滋味。

 王崢站起來,隨著趙澤一起出了府門,很快來到了城中心的‘王宮’。

 藤笙貴為妖王,但自跟著老劍神長大,格很節儉,住只是一棟小院子,院中擺著一個老舊木頭人,陳設和當年在絕劍崖苦修時無二。

 王崢進院子,可見幾名化為人行的妖族巨擘,在門外聽從調令:

 “……仔細探查東洲和向山那邊的向,還有商寅那邊,務必弄清楚上玉堂和梅近水消失的這段時間,去了哪里……”

 王崢在外等候,待藤笙停下話語,幾名大妖相繼離去,才來到正屋外,拱手一禮:

 “王某拜見藤前輩。”

 藤笙看面向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但實際年齡已經三千多歲,和上玉堂是一代人。

 瞧見王崢過來,藤笙微微頷首,示意他在客廳坐下,開門見山道:

 “王崢,你腦子活絡,幫本尊分析下當前的局勢,看看你想的,和我是不是一樣。”

 藤笙收斂了上的仙君威,看起來和凡人無異,王崢并未覺到什麼力,在客廳里落座后,就開口詢問:

 “藤前輩想分析哪方面?”

 “登港一戰,梅近水和上玉堂同時失蹤,其間對付天魔的上古神兵蘇醒,而后幾人再次出現,都沒有損傷,對經歷避而不談,似乎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藤笙眉頭鎖,沉聲道:“能喚醒上古神兵,必然和天魔有關系;以本尊的分析,他們很可能去了封印天魔之地,那地方和封印太神君的地方不開關系。但若說梅近水和上玉堂找到了封印之地,事后們不該同時默不作聲。按照常理,梅近水應該把封印之地告知本尊,西北兩洲聯手打開長生道;上玉堂則應該聯系東南三洲急戰備。兩人都沒反應,難免……難免耐人尋味。”

 王崢皺了皺眉頭,略微思索了下,詢問道:

 “藤前輩,王某斗膽問一句,長生道打通,您準備飛升還是?”

 藤笙搖頭一嘆:“這是我的事兒,你不用問。你只說說,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即可。”

 王崢想了想:“以前找不到封印之地,梅仙君和商老魔必須拉攏外援結盟,對抗東南三洲。如果封印之地找到了,那接下來肯定得考慮長生道打開后如何善后。

 “藤前輩存在的意義,是威懾東南三洲,以免他們破壞打開長生道的計劃。長生道一打開,你的存在再無意義,反而可能威脅人族的霸主地位。商老魔和梅仙君,如果有把握自行打開長生道,那在此之前,肯定會先對你下手;正道那邊若是無力阻止,可能也會退而求其次,先把妖族解決,以免人族統治易主。”

 藤笙微微點頭:“他們沒本事直接殺本尊,你覺得他們會用什麼方法化解妖族之患?”

 “上兵伐謀,直接把你斬首,只會激起妖族兇,讓妖族同仇敵愾報復人族……”

 王崢斟酌片刻,開口道:“如果是我居于幕后,大概率會選擇從妖族部下手,先挑撥離間其陣角,讓妖族自相殘殺;而后幫扶弱者,借力斬殺藤前輩,再扶持聽話的傀儡繼任妖王,穩住妖族局勢,以免變一盤散沙失控。這是大國對付小國最常見的手法。”

 藤笙皺了皺眉,沉默良久后,詢問道:

 “一般怎麼破局?”

 “沒法破局,國力弱就是原罪。不過藤前輩道行夠高,想要避免這種局面,只能采取鐵腕手段,自行清洗妖族,殺掉所有有不臣之心的首領,以武力讓部下絕對臣服,這樣就挑不起來,向山為防局勢失控,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

 藤笙搖了搖頭:“這種方法,等同于自斷臂膀示弱乞降,即便沒被人族挑起,也安穩不了多久。如果本尊直接掀桌子,滅掉向山,結果會如何?”

 王崢搖頭嘆了口氣:“正邪兩道再打架,也是兄弟之爭。藤前輩敢對向手,表出反心,商老魔出師有名,馬上就能順著臺階下去,和東南三洲聯合起來,讓你見識什麼‘萬眾一心、共伐妖族’。你要是有把握斬殺所有人族仙君,那還坐在這里和王某聊什麼?”

 藤笙沉默許久后,輕輕吸了口氣:“我不過是想給妖族求一條活路,人族為何霸道至此。”

 “尊嚴取決于國力,國小而不卑,力而不畏強,本就是取死之道。”

 客廳里安靜下來。

 王崢輕輕嘆了口氣,起走,但就在此時,藤笙忽然臉一沉,看向了東北方。

 王崢只覺東北方傳來一刺骨寒,有些疑

 “怎麼回事?”

 “好強的劍意。”

 藤笙眼神冷了下來,握住佩劍,起走向門外:

 “如你所言,人族手了。”

 “這麼快?”

 王崢略顯驚疑,見藤笙要出門,又道:

 “藤前輩還過去作甚?做事講究‘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對方敢下手你就沒勝算。要王某看來,你要不直接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暗中蟄伏百年,等人族把長生道打開再冒頭,屆時進可制霸九洲、退可飛升天外,立于不敗之地,現在和人族做意氣之爭,就中他們計了。”

 藤笙腳步一頓,握了握手中的劍,稍作遲疑還是道:

 “你確實是個人才,可惜藤某習劍一生,沒退過半步。我就不信,梅近水能一步棋把本尊將死。”

 話落,藤笙形一閃,在門外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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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啼谷。

 ,把連綿起伏的雪山變了金紅

 左凌泉孤一人,在雪崖之上盤坐,驚堂劍橫放在雙膝之上,眺著天邊的紅日。

 團子有些無聊,圍著左凌泉,在雪面上轉著圈兒打滾兒,已經左凌泉周出了一個規整的圓環,里還哼唧著桃桃編的小曲兒:

 “嘰嘰嘰~嘰嘰嘰~……”

 左凌泉在雪山之巔靜坐個把時辰,遠離塵世面對空曠清幽的天地,忽然找到了點修仙的覺。

 說白了就是閑云野鶴的‘閑’。

 這覺說起來,怎麼看也沒被媳婦騎在臉上欺負舒坦,所以左凌泉沒能定親近天地,反而有點無聊。

 在山巔坐了良久,見對手一直不來,梅近水也沒見蹤影,左凌泉就從玲瓏閣里拿出了一本閑書,隨手翻閱。

 團子見此,連忙跳起來落在左凌泉,探頭看著書本,自己用鳥喙翻書,翻到桃桃上次看的那一頁。

 左凌泉有些好笑:“你還識字?”

 “嘰?”

 團子攤開翅膀,示意自己這麼大的腦袋瓜,又不是傻鳥,肯定會呀。

 看了片刻,團子還用鳥喙指向書上的某段話,“嘰嘰……”示意左凌泉要好好學。

 左凌泉瞧著‘左大劍仙完事后,義正詞嚴臉勸梅姓妖從良’的節,覺得這種東西會迫害團子小的心靈,就用手把團子的眼睛遮了起來。

 “嘰?”

 團子探頭從手掌上方出黑溜溜的眼睛。

 手掌上移,又從手下面出眼睛。

 一人一鳥就這麼互,鬧了不知多久,遠方的雪山之間,忽然響起“……”的輕響,是靴子踩過雪面的聲音。

 左凌泉臉一變,迅速把雜書揣進懷里,提劍起向了遠方的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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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熬夜太多昨天睡過頭了,才寫出來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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