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莞是9月7日晚上回到首都的。

從機場出來，就直奔醫院，慕逸還住在重癥監護室，宋莞剛走近監護室，看見了坐在走廊過道上的慕席南。

9月5日中午，宋莞以部隊下基層演出為由離開首都，簡單收拾行李，告訴丈夫最快也要兩天后回來，慕席南不疑有他，叮囑宋莞照顧好自己，因為要照顧兒子，沒有送妻子前去機場。

今天中午，慕席南接到一位好友的電話。

對方是他的大學同學，南城本地人，也是耳鼻科的專家。

慕席南年初回國，剛好在南城，有和對方見面。

好友打來電話，詢問過慕逸的病，然后說到他的太太宋莞，慕席南沒想到宋莞說的‘下基層’原來是去了南城。

慕席南這位姓裴的好友早些年在紐約進修，經常去慕家做客，自然也和宋莞相。

對方在電話里告訴慕席南，宋莞5日下午去學校找他，問他有沒有收到善佑天使基金晚宴的邀請函。

善佑天使基金會，是為幫助聾啞兒而設立的慈善機構。

慕席南這位好友在醫學上專攻耳鼻領域，如今在南城稱得上權威專家，基金會定然想邀請他去參加，剛好那天傍晚他有臺手，得知宋莞想去慈善晚宴看一看，二話不說就把邀請函給了宋莞。

5日當晚，他接到基金會的電話，問他是不是有位士代表他去參加慈善晚宴，打電話來確認一下況，他不曾多想就承認，那名工作人員的言辭簡短，不等他開口詢問，對方就客客氣氣的結束通話。

這位裴醫生是9月6日被同事告知晚宴上發生的事。

得知宋莞以命相兒救同母異父的弟弟，裴醫生以為是同事把‘同父異母’說了‘同母異父’，當時他正在喝水，還用拿著水杯的手點了點同事：“不了解況別瞎傳，你說的是我朋友太太，我這朋友確實有個兒，是他和先前那個過世的老婆生的，有先天心臟病，以的況，連手臺都不能上，怎麼可能去捐腎？”

說到這里，他越發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誰知，同事臉上懵然，隨后道：“是同母異父，你那朋友太太在臺上說的清清楚楚，是和小叔子生的兒，哦對了，這個兒嫁的不錯，郁庭川你知道的吧，前恒遠老總，也是善佑基金會的發起人，就是嫁給了他，昨天的晚宴他們夫妻也在場。”

裴醫生整個人愣了，他和慕席南認識幾十年，對慕家的姻親關系有所了解，當初慕清雨車禍后被檢查出腦瘤，也是住在南醫一院，他見過郁庭川本人，知道郁庭川是慕清雨的前夫。

他還沒把關系好好捋一捋，同事說：“我剛才在食堂到產科的梁醫生，昨晚被來醫院，就是給郁庭川的這位太太接生，說是早產了。”

“……”這下，裴醫生不得不相信，宋莞確實另外有個兒，還借他的邀請函在慈善晚宴上鬧出事。

同事又道：“昨晚這樣一鬧，就算不人盡皆知，閑言碎語是不了的。”

裴醫生從來沒聽慕席南說起宋莞結婚前還有過孩子，以為慕席南也不知，一時間，不確定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慕席南。

畢竟是人家家事，旁人倒不好過多。

結果他回家和妻子一說，妻子卻是另一種態度。

“既然能在慈善晚宴上這樣說出來，你那朋友十有八九知道，指不定人家夫妻倆就是盤算好，想讓前頭生的兒捐腎，你倒好，什麼都不問清楚直接給人當了墊腳石，現在還要去當一回傻子？”

哪怕妻子頗有微詞，裴醫生經過再三考慮，仍然在隔日的中午給慕席南打電話，因為他相信慕席南的為人，不至于真的坑他這個多年朋友。

慕席南得知事的大致經過，向好友愧疚道歉，掛斷電話后，當即撥打宋莞的號碼。

電話接通后，宋莞沒否認自己在南城。

有些話有些事終究不能在電話里講清楚弄明白，慕席南握著手機沉默，許久才說了一句：“你馬上回北京，就當為逸。”

……

慕席南看到回來的妻子，從座椅站起，宋莞已經走到監護室窗前，的右手在玻璃上，多看里面虛弱的兒子一眼，那種無力幾乎要淹沒，讓不過氣來。

“濟良已經給我打過電話。”

慕席南著宋莞：“你在慈善晚宴上做的事，他一并告訴我了。”

“……”宋莞只是沉默。

電話里，當慕席南開門見山的問是不是在南城，心里就多有了數，哪怕慕席南沒出言質問，但他讓立刻回來，說明有些事已經傳到他耳里。

慕席南輕輕嘆息，轉頭看著床上的兒子，隨后開口：“從酒店回家的那個晚上，我告訴過你，不要再去找傾城。”

“你以為我愿意這樣麼？”

宋莞的聲音突然拔高，眼淚跟著掉下：“可是我能怎麼辦？我的兒子快死了，再過些日子，他的都會壞死，到時候他連應我一次都做不到，就這樣痛苦的離開這個人世。”

說著，宋傾城哽咽出聲：“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哪怕我沒好好照顧過，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狠，逸是的弟弟，怎麼能連配型都不肯答應，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逸遭這份煎熬，今年11歲的生日逸還沒過……”

想到病膏肓的兒子，慕席南的眼眶泛紅，但他的語氣卻沒搖：“不要再去找傾城，逸是逸，是，愿不愿意做配型，是的自由，你不該用道德綁架，現在又有孕——”

宋莞卻道：“昨天凌晨，已經把孩子生下來。”

聞言，慕席南收回視線看宋莞。

“被顧家的人推了一把，早產了。”

宋莞提到宋傾城的況，不是無于衷，雖然在慈善晚宴上著傾城去做配型，但察覺到傾城出事，還是馬上追著郁庭川出去，后來在醫院，得知母子平安才放心離開。

可是，對傾城的疚心理，和想讓傾城救逸，并不是相互矛盾的兩件事。

宋莞緩緩道：“是兒子，醫生說母子平安。”

慕席南還未開口，宋莞又道：“如果是得了腎臟方面的疾病，我會去做配型，只要我合適，我會毫不猶豫就把我的一顆腎給，如果是逸和配型功，我也會讓逸去做這個手，因為是逸的姐姐啊。”

慕席南閉上眼，過了會兒睜開，他說：“這段日子你就留在北京，哪兒都不必再去。”

宋莞張，慕席南沒看，繼續把話講下去：“你要是真的為著想，不該眾目睽睽把的世說出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嫁進郁家那樣的大門大戶本就不容易，哪怕郁庭川真心待，郁家卻不止他一個人，你這樣不管不顧，只會讓以后都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里。”

宋莞深吸口氣，神卻著決絕：“可以枉顧自己弟弟的死活，我為什麼要為著想？我只恨自己為什麼要生下，讓現在這樣剮我的心！”

里說著無話，淚水卻像斷了線一樣滾落下來。

慕席南沒接腔，覺心俱疲。

面對陷執拗的妻子，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慕席南不傻，宋傾城會早產，恐怕宋莞不了關系，試想，做母親的當眾道出自己孩子私生的份，那種傷害比任何外人說出來都要大。

可是到現在，宋莞做出這種事，郁庭川卻還沒反應。

慕席南和郁庭川有過接，宋莞間接害的宋傾城早產，郁庭川作為丈夫，作為孩子的父親，不可能沒半點想法。

宋莞是宋傾城的生母，哪怕郁庭川開始顧念這位岳母的份，但宋莞做的事過了，對方怕也不會繼續縱著。

慕席南道：“逸現在的不好，你多陪陪他，不要再為旁的事耗費力。”

“逸會好起來的。”

慕席南皺眉，沒聽懂妻子的意思。

宋莞慢慢掉眼角的淚，聲音格外平靜：“昨天下午我接了一個關于親的訪談節目的采訪，他們答應過兩天就會提前播我錄的那期——”

話未說完，的手臂被慕席南攥住，慕席南的太突突跳，他沒想到宋莞會做出這種事：“你在節目上說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他們現在找上你明顯機不純？”

“那又怎麼樣？”宋莞回視著慕席南的雙眼：“我救自己的兒子有錯麼？我只想救自己的兒子！只要我的兒子活過來，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就算讓我現在去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說完，狠狠甩開慕席南的手，語氣冷漠：“你可以不管自己兒子的死活，我卻不能看著我的兒子去死！”

……

宋傾城住院的第五天，清晨6點左右，南城發行量最大的揚江日報出現在各報亭上，也被送報員投進家家戶戶門口的信箱里。

9月10日是教師節，揚江日報上的一篇新聞報道卻在整座城市的街頭巷尾引起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