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怎麼會這麼問？

姜留直視哥哥的雙眸，認真回道，“當然不會！我是因為聽到哥哥說，滕里被他父親用十五萬石糧食贖回去后，還可能殺了他父親奪權，所以有些吃驚。昌鹖王借道給靺鞨，搶咱們的賑災糧在先，伊利克和滕里得知咱們尋到藏糧，帶兵來搶在后。如果不是咱們找到了藏糧，這個冬天肅州會有千上萬的百姓因凍而死！他們不仁不義，咱們憑什麼還要跟他們講仁義道德？能讓他們自相殘殺，咱們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收了永昌，是哥哥足智多謀。”

對敵人講什麼仁義道德？不管謀還是謀，只要能打擊敵人又不傷自己的，就是好謀！

江凌眼中有了，笑容燦爛道，“留兒能找到藏糧解肅州之危，更足智多謀。”

吃著糖的姜留笑彎了眼睛，“有了這些糧食，我就能留下來，陪著你和爹爹一起過年了！”

江凌歡喜應了，“現在咱們有糧了，等過年時我給你熬麥芽糖吃。”

按大周風俗，臘月二十四灶王爺上天之日，家家戶戶會在灶臺上擺麥芽糖“堵”灶王爺的，好讓聽了一年灶臺兒閑話的灶王爺上天后，無法張開在玉皇大帝面前說各家的壞話。

姜留笑出了聲，“我又不是灶王爺，不用吃麥芽糖。有白面蒸的大饅頭就足夠了，我一口氣能吃兩個。”

這些日子，姜留一天只吃兩頓飯，的滋味，很不好。

看著妹妹出的細長手指，江凌更心疼了，“好，今晚讓趙娘給你蒸饅頭吃。”

給我蒸？姜留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哥今天就要回邊城？”

“我是來給你送行的，還有軍務在，得盡快趕回去。”見姜留一臉不舍，江凌輕聲哄道，“這五十萬石糧食可大振軍心，很快就能擊敗契丹軍。等他們退了，我就回來陪你一起準備年貨、過年。”

姜留用力點頭，“好！哥去退契丹軍，爹爹對付永昌軍，我繼續找藏糧！”

看干勁十足的可模樣，江凌笑出了聲，“不知今日之事傳到康安，說書先生是算在《姜謫仙千里千殺》里，還是《姜六娘獨挑黃巖寨》里。”

在康安時，姜留把尋詔之功推到了張文江上；這次在肅州的尋糧之功，是推不掉的，因為肅州員和百姓都看在眼里。貌之上再添聰慧，姜留會更加彩奪目，想娶為妻的男子定多如過江之鯽。

江凌握了握拳頭，他一定要親手宰了耶律曷魯，再生擒契丹王押到義父面前，才張得開，向義父提親。

送走江凌后，姜二爺忙著安排人運送糧，姜留忙著找另外五十萬石藏糧所在。直到太落山，也沒找到第三個糧倉，只得跟著父親一起啟程，押糧回肅州。

被左武衛兵層層把守的王崗嶺外，麻麻地站滿了百姓。見到姜二爺出來，面黃瘦的百姓們擁上前，滿懷希又小心翼翼地詢問何時發糧。

姜二爺高高抬起雙臂，向康安所在的方向行抱拳禮，朗聲道，“萬歲已恩準，這批軍糧將用于賑災。最遲五日，本必尊皇命，將賑災糧發到各家各戶手中。”

百姓們喜出外，跪地磕頭、歡呼。

自王崗嶺回肅州五十余里，運糧的隊伍經過之，路邊都站滿了百姓。同樣的話，姜二爺不厭其煩地講了一遍又一遍，百姓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天黑之后，百姓們自發點起火把站在路邊，為運糧車照亮道路。

被火把照亮的路，回頭不見尾，向前不到頭，姜留被這樣的場景震撼了。深深覺得這火把連的火龍，比康安上元節的花燈還好看千百倍，因為這火把里喊著熊熊生機！

雖然此刻天寒月冷，雖然大地干皸裂，但姜留就是覺得，肅州已經度過了災荒。有這種覺的不只姜留一個，舉著火把的百姓們載歌載舞，盡歡笑。

這一幕，不只被出城看糧隊的王問樵聲并茂地寫進了《姜謫仙千里千殺》里，也被肅州讀書人寫進了詩詞歌賦里，更被肅州吏記進了州志、縣志之中。

王崗嶺的五十萬石糧食，足足運了三日才運完。景隆十年十一月初五這一日，被肅州百姓牢記，之后每到這一日，百姓們就會燃起火把在路邊載歌載舞、大肆慶祝重生。十一月初五，為了獨屬于肅州的節日：有糧節。

有糧節的熱鬧，不輸亞歲。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興高采烈的姜二爺帶著糧食和閨，一路被手持火把的百姓們送回縣城后衙后，飯都顧不得吃，臉也顧不得洗，立刻提筆給萬歲寫信。

信之中，姜二爺詳細講了自己的小閨怎麼發現藏糧、伊利克和滕里怎麼來搶糧，他兒子又訂下了什麼樣的計策，計劃著怎樣討回被靺鞨搶走的賑災糧、瓦解靺鞨與回鹖的同盟。

最后，姜二爺十分詳細地給萬歲描述了，肅州百姓見到糧食時的歡喜：百姓們高舉火把，山呼萬歲，其聲震天。

最后，姜二爺寫道：萬歲不必再為肅州百姓憂心。臣姜楓，以項上人頭擔保：自今日起至明年三月，肅州絕無一人再因而死。

姜二爺擱筆，掉涌出來的眼淚，鄭重將信遞給清晏，“盡快送去康安，讓萬歲跟著高興高興。”

沐浴更后的姜留，興高采烈地端著一碟熱氣騰騰的饅頭，正要給爹爹送去，卻被趕過來的姜猴兒攔住了：“六姑娘，二爺這幾日勞累過度，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小人想著，不如讓二爺睡會兒再用晚膳。”

端著饅頭的姜留聽了，滿滿都是心疼。

五日后，厚厚的書信被送到了景和帝手中。見信的火漆封緘上沒有姜楓的印信，景和帝心里便是一咯噔，連忙啟封，取出信紙。看到信紙上悉的小篆后，景和帝松開的眉頭很快染了喜，連道了幾個“好”字后，又緩緩斂容。待看到最后一頁時，景和帝竟了眼眶。

一封信，萬歲竟能讀得緒幾翻起伏。好奇的楊奉上前斟茶，掃了一眼信紙，發現信上不是姜楓的小篆，而是工整的楷：

臣清晏拜上：姜大人押糧回城，即刻提筆上報喜訊。將信于臣后，姜大人伏案而眠，臣連喚三聲，未能將其喚醒。故，此信由臣封緘，無法用姜大人的印信，請萬歲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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