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撒潑罵人,溫繡就沒怕過,何況到了李食記以后,溫繡被李綺娘著認字寫菜單打算盤,罵人的方式已經提升了幾個檔次,這麼說吧,比大牛用石子打鳥兒準多了,能直擊人的心窩子。
比如此時,不但方寶珠小姐的心窩子被溫繡擊中了,就連臉蛋子也被打得啪啪直響。
方寶珠怔在那里,一時竟不知如何應答,畢竟是待字閨中的小姑娘,雖然潑辣,可宦人家的姑娘多多了還要些臉面,再說,方寶珠被方二太太捧在頭頂上,剛說一句,別人立刻認輸,一來二去,方寶珠惡名在外,卻沒有真真正正的實戰經驗。
只有一個回合,方寶珠便被經百戰的溫繡罵得毫無還口之力。
眾人看向方寶珠,有人笑著打趣:“姑娘,你是哪條花船上的?這會兒生意不好做,要到酒樓里搶客人了?”
那人話音剛落,便又有人接上:“兄臺高見,原來如此,難怪啊,可這姑娘你要想明白,男人不吃飯哪有力氣嫖,你來酒樓里搶生意,這個說不過去,對吧?”
“你你你,你們!”方寶珠指著那些人,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把手指頭指向溫繡:“你們看的是黑店,我去報,把你們都給抓了。”
溫繡假裝害怕:“哎喲,可嚇死我了,那府是你家的?你當你是誰啊,王母娘娘啊,我呸,撒泡尿照照影兒,頂多是個白骨,妖里妖氣的。”
溫繡看方寶珠的第一眼,是認為這是一位千金小姐的,可是客人們起哄,溫繡就不確定了。溫繡聽人說過,江南的姐兒和北邊的不一樣,自小是照著大家閨秀來養的,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都和真真正正的大小姐一樣。
再說,真正的千金小姐會跑到酒樓里鬧事嗎?當然不會。
這樣一想,溫繡便沒有顧慮了,罵起人來得心應手,好在記得這里是李食記,而的份也不一樣,按照東家的話,是試用期的二掌柜。
因此,溫繡罵人時已經給了方寶珠極大的溫和,但凡是與下半有關的,都沒有說......撒尿除外,那是三急,省不得的。
可即使如此,方寶珠還是被刺激到了。
在短暫的無措之后,方寶珠重拾雌風,指著溫繡的鼻子:“好,你等著,我這就去報,讓府把你們,還有這些人全都抓走,封了你們的店,讓你們滾出京城!”
方寶珠話音剛落,二樓雅間的一扇打開的窗子里,有人探出頭來,大聲好:“不愧是方府尹的侄,這種氣魄,即使方府尹在世也自愧不如,可惜方府尹因為棄城而逃被定國公砍了腦袋,否則說不定還會稱贊方小姐幾句。”
但凡是京城的人,誰沒有經歷過當年的那些事,方大江扔下滿城百姓,不顧皇帝的重托,帶著金銀細舉家逃走,直到現在,京城人說起他來無不咬牙切齒。
“竟然是方家的人!”
“方家人還有臉回京城?誰給他們的臉?”
“這種狗,就應該滿門抄斬!”
......
方寶珠怔住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兒,倔強地不肯落下來。看向端坐一旁的羅公子,卻見那羅公子的腦袋幾乎要埋進盤子里,方寶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被人奚落謾罵,而那個與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卻還在大快朵頤!
二樓雅間里的人說的每一個字,如同一個個鐵蒺藜扎得方寶珠遍鱗傷,但羅公子的態度,卻如尖刀刺在方寶珠的心上。
方寶珠后退幾步,兩個丫鬟連忙扶住,奴隨其主,們跟著自家小姐一向戰無不勝,可是和小姐一樣,們其實也沒有多經驗,就是咋咋呼呼罷子。
方寶珠的眼淚還沒有落下,們卻已經哭出聲來:“小姐,我們回家去,我們走吧。”
方寶珠起膛,倔強地不肯走:“你們胡說,你們胡說!”
雪懷冷眼旁觀,看著一側雅間里那個模糊的影,這個人不是安排的,只是讓溫繡過去,但是卻沒有其他的安排。
一來,沒有時間;二來,也沒有合適的人手。
可現在看來,有人比早做安排,時間充裕,人手齊全。
雪懷看著大廳里那個正在被人凌遲的姑娘,白皮黑心的雪懷,并沒有幾分同。
即使這是一個圈套,一頭跳進來的也是方寶珠自己,看那同往直前的架式,可不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著來的。
若是剛剛在下面的人不是溫繡,還是李綺娘或者,即使有二樓那人的慷慨陳詞,們母連同李食記,就會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方寶珠冤枉溫繡,沒人相信,圍觀的人都當笑話在看。
可若是換上李綺娘和,那就不一樣了,年輕貌的寡婦,UU看書www.uukanshu.com還是和離的,剛剛及笄的兒,花骨朵一般,做的是酒樓生意,迎來送往,前夫卻是一位舉人,京城里沒人知道家在平城的丑事,他們只會認為李綺娘母一定做了什麼,才會被舉人厭憎。
用刀殺死一個人,或許有些難度,但是用輿論殺死一個人,卻非常容易。
或許是一篇一兩千字的短文,或許是大庭廣眾下聲嘶力竭的控訴,只要是事關男男,事關下半,只要找對了時間,找對了場合,找對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群,這件事便會瞬間奏效。
沒人去核實真假,每個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即使那是掐頭去尾無中生有,對不起,你要去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好了,真的證明了,絕對是清白的了,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有人:好了,知道了,這事翻篇,下一個。
還有人:原來是造謠啊,他怎以不給別人造謠,這的(或男的)也不是好東西。
即使真相大白,即使過去一兩年、兩三年,那些人想起李食記時,不是李食記的食,而是李食記老板娘母倆的風流韻事。
而李食記,可能早在事開始時,便不復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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