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在外面轉了一圈兒，回來后告訴李綺娘，淮安和蜀地酒坊的人已經到了。

早有手下的人把住提前安排妥當，錢王氏事先已經告訴雪懷，這兩位一個住在四季春客棧，另一個則是住在蜀風會館。

珍珠只要去這兩地方問一問，便能知道要等的人來沒來。

“四季春客棧很小，也很偏僻，大大小小只有十二間房，被淮安來的客人全部包下。我打聽過了，這家酒坊的東家姓黎，黎家世居泗水鎮，泗水鎮上大大小小的酒坊有三十多家，黎家是其中最有名的，他家的酒名黎家宴。

黎家的酒方子傳到這一代是第五代，沒有傳嫡傳長的規矩，挑上誰就傳給誰，這一代的傳人是位子，也是黎家第一位傳人，因此，老當家去世之后，黎家幾房就鬧起來了，現在雖然平息了，可是矛盾還是有的。

蜀地來的這位就厲害了，是蜀地巨賈羅家，京城的蜀風會館就是羅家自己的產業。羅家是做綢生意起家的，祖上早年曾出海到過占婆國和暹羅斛國，掙下萬貫家財，這些年其他地方打仗，蜀地卻未戰所擾，羅家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只是羅家的生意大多都在蜀地，因此在京城名聲不顯，就連這家蜀風會館，在此之前也沒人知道這是羅家的產業。

羅家不僅做綢生意，還做茶葉和漆，另有商鋪無數，酒坊只是羅家其中一項生意而已。

羅家釀酒是最近二十年的事，羅四老爺喝幾杯，不知從哪里得了一個方子，自己加以研究改良，買了酒窖開始釀酒，他請的都是蜀地最有經驗的師傅，這酒還真讓他給釀了，到了如今，羅家的蜀春酒坊已經在蜀地首屈一指，今次來京城的，便是羅四老爺的兒子羅清。”

珍珠一口氣說完，雪懷問道：“那個酒令還沒有頒下來？”

珍珠搖頭：“沒有，不過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若是等到正式頒布以后再下手，那也就晚了。”

李綺娘皺眉：“這次來京城的酒坊有幾家了？”

珍珠掰著手指頭，數了八家。

八家酒坊，錢王氏卻只說了其中兩家。

李綺娘和雪懷互視，母倆心中有了盤算。

小滿正在做功課，雪懷把兩份空白拜帖放到他的書桌上：“我說，你寫。”

沒辦法，如今在青萍巷，字寫得最好的，就是小學生李滿。

珍珠見針：“七爺的字也寫得很好。”

小滿看他一眼，眼刀銳利，你家七爺已經在和我搶姐姐，現在連寫字的差使也要搶嗎？

珍珠假裝沒看到，默默掏出一包龍須糖放到小滿面前。

小滿又看了珍珠一眼，眼波流轉間如四月里穿堂小風，繼而低頭寫起，心無旁鶩緒，稚子持筆卻見端方。

稍頃，拜帖寫完，小滿吹干墨跡，雙手給珍珠：“有勞了。”

珍珠把兩份拜帖分別送到四季春客棧和蜀風會館，回來后告訴李綺娘母，黎家沒有回話，但是羅家那邊剛把拜帖送進去，便走出一名管事，說是他家公子明日下午便得空。

“娘，明天您去時，帶我一起去吧，我會講四川話。”

看到李綺娘神詫異，雪懷立刻飆出幾句蜀地方言。

這下子，連珍珠也吃驚不小：“東家去過蜀地？”

雪懷嘻嘻一笑，不會告訴他們，其實是個藏的語言天才。

沒錯，這是曾經引以為豪的，只不過一直用不上而已。

以為李綺娘會盤問，可是沒想到，直到晚上睡覺，李綺娘也沒有問。

次日一早，大壯送小滿去學堂，學堂里中午管一頓飯，當然，這是另外收錢的。

今天小滿出門的時候，李綺娘特意用食盒裝了自己做的水晶肴，讓他一并帶上。

誰讓自家兒子剛上學就打架呢，無論是什麼原因，這都是不對的。

李綺娘叮囑小滿：“第一層裝在碟子里的，是孝敬先生的，第二層裝在碗里的，要擺到桌子上，這是大家一起吃的。”

小滿乖順地答應，又把李綺娘的話重復一遍，表示他全都記住了。

用過午食，李綺娘和雪懷便準備去蜀風會館，時辰尚早，李綺娘便道：“也不知道小滿在學堂里怎麼樣了，會不會因為打架的事，給先生留下不好的印像。”

雪懷笑著安：“您就放心吧，有董昀和楊平安在，還得到小滿給先生留下不好的印像嗎？做先生的，淘氣的孩子見得多了。”

李綺娘想想也是，道：“待會兒從蜀風會館出來，去給黃先生選套好一點的文房四寶送過去吧。”

雪懷算是知道，前世那些有事沒事就給老師送禮的家長是怎麼回事了。

眼前就有一個。

白了李綺娘一眼，沒有說話。

李綺娘訕訕，自己這是又說錯話了？

便沒有再提給黃先生送禮的事，可心里卻在嘀咕，等到中秋的時候，給黃先生送的節禮要厚重一些。

母二人到了蜀風會館，珍珠進去遞上名帖，先前的那位管事便走了出來，著一口川味話，笑容可掬地請了李綺娘和雪懷進去。

羅公子約末十七八歲，剛打個照面，雪懷就吃了一驚，這人長得可真白啊，若冰雪，卻不清冷，眉目溫和，看著親切，算得是個年。

雪懷看了一瞬，卻是只驚不艷，羅公子則矣，卻不吃這種。

雪懷不喜歡比人還要白的男人。

羅公子卻很是熱絡，就像與們母早就認識一樣，李綺娘與他寒暄幾句，雪懷便明白了，這位羅公子不但不認識們，而且也沒有聽說過李食記，這人就是八面玲瓏的自來，難怪羅四老爺放心讓他來京城。

只是這人不溜手，說得天花墜，卻沒有一句能落到實的，總之，都是廢話。李綺娘和雪懷心中有數，看來羅家現在也沒有完全把握，否則也沒有必要云山霧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