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快步下了城墻，滿臉堆笑，小跑著來到琉璃面前：“下不知......七爺到此，接駕來遲，還請七爺恕罪。”

琉璃嗯了一聲：“七爺雅量，不會與你們一般見識，廢話了，快去開城門吧。”

城門沖著不遠的柴晏遙遙一禮，便快步離開，下令開門。

周圍的百姓沒有聽到城門與琉璃的對話，只聽到城門命令屬下開城門，便一呼而上地往前，準備等到城門一開，便向前沖刺。

幾名兵士們見了，大聲呼喝：“沒你們的事，敢往前驚擾了貴人，就把你們抓起來！”

兵士們用手里的長槍將百姓們隔出一丈開外，為柴晏一行閃出一條路來。

雪懷坐在騾車里，聽到外面的大呼小，又聽到兵士們說到“貴人”二字，便猜到定然是知道柴晏的份了。

有些好奇，開車簾向外張，沒想到一看之下，卻在路邊的人群里看到一張悉的面孔。

三老爺昭林！

站在昭林邊的，不是別人，正是記憶里常和原主吵架撕頭花的雪平。

雪懷的目剛好和雪平對上，雪平就像是活見鬼一樣，張大了，一臉的不可置信，接著又去拽昭林：“阿爹，阿爹，你看，你看！”

剛剛兵士們驅趕百姓的時候，昭林一個沒留神，被個胖婦人撞了一下，撞得他生疼，他破口打罵，胖婦人也不勢弱，著一口不知是哪里的方言，昭林一句話也沒有聽懂，反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

被兒拽著袖扳回半個子，昭林很生氣：“阿爹被人欺負，你不幫忙，還要做什麼？”

雪平指著正緩緩向前行駛的騾車：“你看啊，那是懷姐兒，是懷姐兒！”

“什麼懷姐兒”，昭林忽然一怔，“二丫頭？”

“是啊，就是，你快看，在騾車上，剛剛那當兵的說是貴人，和貴人在一起。”雪平急得直跺腳，爹真是氣死人了，這個時候，吵什麼架啊。

昭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閨讓看的是那兩駕騾車。

可是騾車已經走遠了，昭林只看到騾車的屁。

“你沒看錯，真的是二丫頭？”

“我不會看錯，就是化灰我也能認出來。”

雪平沒有吹牛，長了多歲，就和雪懷打了多年！

雪懷長著一張小姐的臉，可骨子里卻是個潑辣貨，有一次，雪平想借雪懷的紅寶石耳墜子戴，雪懷不借，雪平便到郭老太太面前告了一狀，被雪懷知道了，不知從哪里捉了幾只老鼠，趁著雪平睡午覺，全都扔到的床上，雪平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會全發麻。

這世上，就沒有比雪懷更可惡的人了。

所以，雪平能忘了自己長什麼樣，也忘不了雪懷那張可恨的臉。

何況，也才隔了一年多，雪懷的那張臉，長得比以前更可恨了。

“阿爹，懷姐兒是跟著貴人一起出城的，你快去問問，那是哪里的貴人。”

昭林不想去問，他覺得雪平一定是認錯人了。

可是雪平不停催他，他只好尋了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實的兵士打聽：“軍爺，不知道剛剛出城的那位是哪家的貴人啊？”

沒想到那位長著一張忠厚臉的兵士卻翻翻眼皮，像轟蒼蠅一樣揮揮手：“一邊去，這不是你能問的。”

昭林嘆了口氣，走回雪平邊，告訴沒有打聽出來，雪平狠狠白他一眼，覺得這個爹哪哪都沒用，吃啥啥香，干啥啥不行。

這時，有人大聲喊道：“家人呢，快點，出城了，別懶！”

雪平連忙答應著，拽著昭林向前走去。

這陣子每天早上都有附近村子的農戶來送菜送柴，這些農戶往往還沒進城，就被人攔下，在城外便易起來，與農戶們易的，有城里的小販，也有大戶人家的采辦。

易完了，城里的人帶著貨回城，農戶們則揣著銀錢回村，兩相歡喜，只是把城門外好好的一片地方弄得一片狼籍。

被販子們挑出來隨手扔掉的爛蘿卜破菜葉，不小心打碎的蛋，還有掉在地上的柴禾，總之，就是一個垃圾場。

城門無奈，便找了五城司，五城司便讓住在板子大場的流民們，流來這里打掃衛生。

白住著府給搭的房子，著府給的救濟，總不能白吃白喝不干活吧。

剛開始，誰家也不愿意過來白干活，可沒過幾日，這就變了好差使。

為什麼呢，因為可以撿到好東西。

有人撿到足夠一家子吃上好幾天的青菜蘿卜，雖然菜葉子黃了一點，蘿卜也有幾個蟲子眼，可是撕掉黃葉子，削掉被蟲子咬掉的地方，青菜還是青菜，蘿卜也還是蘿卜，照樣能吃。

又有人撿到灑在地上的米粒子，還有半個蛋黃的蛋殼，總之，好東西多著去了，隨便他們撿。

今天，這個好差使到了家，昭山嫌丟人不肯來，做為家里唯二的年男丁，昭林雖然萬般不愿，在派去人的小吏的瞪視下，只好不不愿地來了。

自從雪失蹤之后，曾氏便把雪平拘在家里，生怕一個沒看到，自家閨也會被人拐走。

整日聽著郭老太太的哭鬧，雪平快給煩死了，見昭林不愿意過來干活，便告訴曾氏，說要過來盯著父親，免得昭林不干活，惹得爺們怒，有善人過來施米時，不讓他們家湊到前面。

曾氏知道自家男人的尿，便讓雪平跟著來了。

雪平只是想要出來氣，沒想到卻看到了雪懷。

雪懷卻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從未把家那群牛鬼蛇神當回事，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

出了城，到了二里亭，便看到了周大當家的車馬。

周大當家一襲勁裝，英氣，下馬時作俐落，年近四旬，卻如同年輕人一樣，目明亮，神采飛揚。

溫繡和大牛、大壯，都是第一次見到周大當家，三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娘的姐姐，和他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以為的姨太太，要麼是位白白胖胖的富態太太，要麼就是眼底眉梢寫著不如意的嘮叨婦人。

眼前這一位，和他們的想像的完全不搭邊。

沒有金銀珠寶，沒有華麗裳，可是站在那里，那通的氣派，颯爽的英姿，他們從未見過這般的子，更不知道哪家的子能是這般。

李綺娘和雪懷下了來時的騾車，相互見了禮，天已是不早，城門大開，路上的行人漸多起來。

周除垢招呼著眾人換了馬車，坐上周大當家帶來的車里，周大當家也舍馬坐車，與李綺娘母坐在一起，小滿則跟著大牛和大壯上了另一駕車，呂英兒和溫繡與周除垢坐在一起，周掃塵和珍珠，連同三十多名勁裝漢子騎在馬上。

柴晏一直沒能和雪懷說上話，這個時候，索站到車窗外面，對雪懷說：“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珍珠。”

雪懷后腦勺長著眼睛，知道周大當家和李綺娘都在看著他們。

唔了一聲，沒有說話。

柴晏又道：“你有空就給我寫信吧。”

雪懷能覺到李綺娘的眼睛已經瞪圓了。

“我可能沒空。”雪懷咬牙。

柴晏就知道會這樣說，比金鋼鉆還的是什麼？香菜的！

“我有空，我給你寫。”

柴晏索長脖子，沖著靠里坐著的周大當家說道：“這一路上就辛苦姨母了，風餐宿，姨母也要保重。”

柴晏說完，又對李綺娘說道：“伯母，我備了一些暈船藥和防蟲蚊的香囊，連同其他配好的藥，全都給呂姑娘收著了，上船以后或許能用上。”

周大當家倒還罷了，李綺娘卻是個“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脾氣，見柴晏居然連暈船藥和防蚊蟲的香囊都給準備上了，剎時就忘了柴晏要給閨寫信這件事了，看柴晏的目更加真誠。

時辰不早了，馬車終于駛上了道，看著漸漸遠去的車馬，柴晏心里空落落的。

待到進了城，看著悉的街道，柴晏忽然覺得，這座他好不容易拿下來的城池，竟然是如此的無趣。

馬車里，周大當家看看正開車簾看風景的雪懷，低聲音對李綺娘說道：“那位七皇子，倒是個甜的，我差點以為，自己搖一變，了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了。”

新京外面的道上，并沒有風景可看，雪懷豎著耳朵，就知道，那對姐妹會咬耳朵。以為聽不到嗎？一字不落全都聽到了！

李綺娘嘆了口氣：“柴公子哪里都好，就是......”

后面的話，李綺娘咽了回去，以前只知道柴晏姓柴，是宗室，便覺得齊大非隅，如今搖一變了皇子，李綺娘還能有什麼念頭？

沒了，都沒了。

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即使柴晏自己愿意，這門親事也不了，即使了，那也不會是正室。

可就算是正室，也不是好姻緣。

做為皇子，就連妾室都是有品級的，不能買賣，不能打罵，妾生子也是龍子孫。

李綺娘只要想到那心肝寶貝的閨，在王府里忍氣吞聲，伏低做小，敢怒不敢言，夜夜躲在被子里掉眼淚。

李綺娘的心痛不已，好不容易才把兒的心捂熱了一點點，決不能讓兒重又置冰潭。

迎著周大當家詢問的眼神，李綺娘堅決地搖頭。

不行，決不行。

周大當家沒有說話，輕輕拍了拍李綺娘的手背。

車廂里忽然變得寂靜，雪懷支楞的耳朵，好半天沒有聽到靜。

覺得吧，有必要在此時拋出一枚深水炸彈，給那對姐妹開拓新的話題，這世界多麼有趣，沒必要坐在一起就談孩子的那點事。

清清嗓子：“娘啊，我告訴您一件事吧。”

“什麼事？”李綺娘正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忽然聽到兒說話，這才緩過神來。

閨還好好的，沒有躲在王府里哭。

雪懷看看，彎起眼睛，笑意盈盈：“娘啊，前天晚上，趁著您還沒回來，葉老夫人把咱們鋪子的地契房契給我了。”

“什麼？”李綺娘怔了怔，忽然明白過來，閨的意思，是說葉老夫人把鋪子送給了。

“這怎麼行？你沒有收下吧？”

雪懷點頭：“收了啊。”

“這不能收，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李綺娘的想法非常樸素，就是覺得，自家若是收了那鋪子，就和當初的歐惠沒有兩樣了，全都是先租后占，不同的是歐惠啥也沒得到，而們拿到了地契和房契。

“這不能算是送的，還是葉老夫人給咱們的，葉老夫人說了，那天晚上，若是沒有我，可能就被飛魚衛抓去，做為要挾福生的棋子，您也知道葉老夫人的脾氣，不想欠人，尤其是我這個讓不喜歡的人，不想欠我的人，就把這鋪子給了我，從此誰也不欠誰，扯平了。所以我當然要收，我若是不收下，葉老夫人就還要繼續欠我的人，您覺得老人家后半輩子能心安嗎？”

雪懷一番話，讓李綺娘平靜下來。

當然知道葉老夫人的脾氣，這的確是葉老夫人能做出來的事。

“可是......這也太貴重了，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我都沒能向葉老夫人當面道謝。”

一旁的周大當家勾笑了，這個妹妹啊，是怎麼生出懷姐兒這麼古靈怪的兒的？

果然，雪懷立刻便道：“您知道葉老夫人為何要趁著您不在的時候，把地契房契拿給我嗎？就是因為知道您一定會謝來謝去的，嫌麻煩。”

李綺娘呆了呆，好像的確是這樣啊。

嘆了口氣：“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向老人家當面道謝。”

雪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