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雪懷轉走開，晏七重又抬起頭來，香菜背影很直，筆直，這樣就顯得特別修長。

陸錦行合上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有啥好看的？”

“就是好看”，晏七轉過頭來，瞪著陸錦行，“你看什麼呢？”

陸錦行原本也在看雪懷的背影，聞言連忙偏過頭去，指著門口：“你看，月兒彎彎，多啊。”

晏七冷冷道：“今天十八。”

十八？十八的月亮即使不是溜圓，可也不會是彎的。

晚上臨睡前，雪懷對李綺娘說道：“明早您去買菜，帶我一起去。”

“不用，你多睡一會兒，娘自己去就行。”

“您又想把我鎖在家里，萬一地了，我想跑都跑不出去，到時有您后悔的。”

李綺娘被雪懷這清奇的理由給嚇了一跳，是啊，怎麼沒想到呢，即使不是地，若是走水呢，閨被鎖在家里，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只是這樣一想，李綺娘就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好好好，那你早點睡，明天娘帶你去買菜。”

里說著讓閨早點睡，可當雪懷洗漱完了鉆進被窩，李綺娘又把拉出來，把的臉和手，就連腳丫子也抹得香噴噴的，又把塞進被子里。

雪懷覺得這個原，很可能早就被李綺娘慣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比如有踹被子的習慣，大半夜被凍醒是常有的事，可是現在，每天醒來時，上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李綺娘一晚上要給蓋幾次被子。

雪懷想著李綺娘對的好，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里又一次看到了那個人，人舉著刀，一刀一刀砍在男人上。

雪懷想要看清人的臉，可是一如過去的每一次，人的臉上一片模糊，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雪懷猛的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心臟怦怦直跳，旁傳來李綺娘均勻的呼吸聲，的心忽然就平靜下來。

十三歲時離開孤兒院，離開學校，打架喝酒，幫人帶貨，了眾人眼中的不良。

直到有一天，一位著考究的律師找到，說有一位心人士想要資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爛命一條，無所畏懼，有錢人的便宜不沾，那是傻子！

那年十七歲。

離開了那座城市，改了名字，重回校園，比同齡人晚兩年考上大學，的生活走上正軌，爽朗大方，績優秀，是自由博擊社的員，年年都拿獎學金，除了律師和自己，沒人知道曾經是個問題。

那位心人士從未出現，就連那位律師也只有在每學期開學的時候，才會出現在的面前，給錢，再拍一張的照片......

雪懷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何德何能，會有心人士的垂青？

除了那個生養為拼命為坐牢的人，誰會不求回報地對那麼好？

可惜知道得太晚了，那個傻人，病死在監獄里也不肯見最后一面，而因為到刺激，忘記了八歲前的所有人所有事，上大學的開銷，來自于家里老宅的拆遷款。

雪懷很后悔那天發生的事，后悔沒有找律師要一張那人的照片，后悔沒有詳細問一問，那人什麼名字，是哪里人......

沒有機會再問了，恍恍忽忽走出律所，直到疾駛的汽車輾過的那一刻，雪懷也沒有想起八歲時那個夜晚發生的事，腦海里閃過的，只有發黃剪報上那碩大的標題：年輕母親為救兒殺死禽繼父。

那個不知姓名、不知籍貫、不知相貌的人，就是的母親。

可惜就連剪報上的名字也是化名。

雪懷嘆了口氣，恐怕沒有人像一樣，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個小時，才知道自己也曾擁有母吧。

“懷姐兒，怎麼醒了？是要小解嗎？馬桶在門外，你忍一忍，娘去提進來。”

李綺娘索著下床去提馬桶，雪懷反應過來，忙道：“娘，您別出去，我不解手，您快上來，別著了涼。”

“你真不解嗎？有尿不能憋，你等著啊，娘去拿，很快的。”

說著，李綺娘打開房門，把門外的馬桶提進來，看著雪懷小解了，又把馬桶提出去，這才回到床上。

雪懷側過來，抱住李綺娘，李綺娘忙道：“你別把胳膊出來，會著涼的，娘不冷，真的不冷，快把胳膊放到被子里去。”

次日一早，母倆便一起去了燈市街。

整個京城，無論食材還是調料，沒有比燈市街更齊全的地方了。

母倆正在挑選蔬菜，后傳來一個悉的聲音：“李大嫂，李姑娘。”

雪懷回頭一看，黃博站在們后，邊還有上次見過的那位老仆寬伯。

雪懷記得黃博說過，黃記醬園要在燈市街上開分號，沒想到黃博為東家，大清早就過來了。

李綺娘也看到了黃博，笑著問起分號的事，黃博說道：“月底就正式開業了，不過現在這邊也已經有貨了，李大嫂若是有需要的，不用再去老號，這邊全都有。”

李綺娘大喜，問道：“有豆腐嗎？”

黃博看向寬伯，這邊的分號是寬伯管著的，寬伯忙道：“有，昨天才從園子里拉過來十幾壇，也是有人訂的，你們若要，還能勻出兩壇來。”

李綺娘忙道：“那太好了，我們小本生意，兩壇就夠了。”

黃博提意讓們去鋪子里看看，李綺娘正有此意，雪懷便道：“娘，您跟黃東去吧，我在這里看著東西。”

李綺娘見旁邊有賣油炸糕的，便去買了一個，遞給雪懷：“小心點，別燙著。”

見兒拿著油炸糕吃得香甜，李綺娘這才放心地跟著黃博和寬伯去了鋪子。

雪懷懷疑，李綺娘可能早就忘了已經十四了，興許還當四歲。

早晨是燈市街上最熱鬧的時候，放眼去都是人，雪懷喜歡來這樣熱鬧的地方，想看人，看形形的人，想了解這個朝代，了解這座新京城。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