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手里提了兩份新的早餐，進門后笑呵呵看著窗戶前的兩孩子。

“別玩了，手續已經辦好，吃完飯我就開車送你們回去。”

大人眼中的世界，果然單純又簡單。

李叔家養的大概是男孩。

此時兩人的姿勢，如果換作老姜看到，估著臉都要氣綠。

姜書杳覺得特別，埋下腦袋的空檔還瞧見某人在笑。

那是一種計得逞的洋洋自得。

氣得頭暈眼花，偏偏臉還不爭氣地紅了個。

好在李叔放下早飯就離開了病房，裴衍沒再為難，單手就將人抱了下來。

雙腳落地，姜書杳如同從外太空回到地球。

沒力氣跟那混蛋掰扯，著癟的肚子走向餐桌。

謹防他又什麼歪腦筋，姜書杳邊吃邊問：“你什麼時候回學校上課？”

學校責令休課一星期，過完周末，滿打滿算恰好七天。

裴衍筷子上夾了個灌湯包，不像細嚼慢咽，他每吃一口，大半皮餡就進了。

以前在雅頌居蹭飯時也這樣，他不管吃什麼，總讓人看著很有食。

也就導致朱士產生錯覺，認為自己干兒子喜歡吃做的東西。

將錯就錯，裴衍也沒反駁，如此便默認至今。

“你讓我回，我就回。”有些熱，他抬手把外套扣子解了兩顆。

姜書杳冷不丁一瞥，就看到他的嚨以下潔一片，什麼也沒穿。

倏然移開眼睛，紅暈直蔓延到耳。

昨晚病房開了暖氣，裴衍陪護時只穿了件薄薄的衫。

剛掛上不久，胃部一陣翻騰，就吐了。

還吐他一。

衫臟了便被他掉，可是沒想到，這家伙也不知道李叔幫他拿件服過來，整整一個清晨，居然就這麼掛空里里外外跑了好幾趟。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

姜書杳晃晃腦子，暗示自己淡定。

接他的話道：“學習這種事全靠自覺，你的心不在課堂上，就算回去了，也沒意義。”

這是一個學霸對學渣最忠誠的勸導。

裴衍定定看著，不做聲。

他眼中劃過一復雜，倒像在仔細琢磨剛才那一席話。

姜書杳埋頭吃飯，刻意不去看他。

半晌，頭頂突然響起裴衍短促的笑聲。

慢慢抬起頭，發現他已經吃完正懶懶地靠在椅子后背。

“怎麼，你是讓我別回去上課，放棄算了？”裴衍故意扭曲的意思。

姜書杳小口小口喝著粥，淺聲慢語的解釋道：“不是放棄，而是選擇，實在學不進去文化課，還不如走一條自己喜歡的路。”

誠如，喜歡畫畫，就背著父母報考了央津院的自招考。

裴衍與況不同，加之裴叔叔對他歷來放養，哪怕不去考正兒八經的大學，只要別走歪門邪道，應該一切好談。

話里的意味其實再明顯不過。

但姜書杳自始至終卻忽略了一件事。

裴衍前二十年活得有多隨，后二十年就有多辛苦。

等到未來某天，偌大的至臻集團在這個不學無的年肩上，對他來講，將會是一場摧枯拉朽的磨難。

裴東翰對他不是縱容，而是殘忍。

一個人后半生的長，遠比前半生更為痛苦。

而有些責任，不是他一句不興趣，就可以輕描淡寫的擺。

所以從一定程度來講，姜書杳真的真的比裴衍幸福很多。

至，的將來有無數可能。

裴衍卻只有一種。

像是被命運掌控的齒，無論怎麼轉，都轉不出那條鮮淋漓的軌道。

回到雅頌居，兩人先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這會兒才剛九點，姜書杳簡單洗漱一番后，去書房寫了半小時筆字，正打算找出競賽冊子做幾道題，外面就有了靜。

裴衍肩上搭著條巾，只在書房門口晃了一下，就沒了人影。

很快，聽到外面的浴室傳來水聲。

姜書杳默不作聲地埋頭做題，早就習以為常。

整個上午，房間里靜悄悄的。

裴衍洗完澡就躺在客廳沙發上打游戲，避免影響學習，還特意帶了耳塞。

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一又一，直到將近十一點，鐘點工阿姨過來做飯，書房的門也適時打開。

姜書杳換上了家居服，同系的衛衛，踏著拖鞋走到飲水機前接水，站在那盆葉片稀疏的西木旁邊，顯得朝氣蓬。

就是這樣，有時候好的連花草樹木都遠遠遜。

裴衍摘下耳機將界面息屏，視線從孩上移開，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

他知道的習慣，寫完作業出關的第一件事是喝水，然后盤坐在地墊上，握著遙控一遍又一遍的換臺。

來來回回三圈后，找到最近的熱播劇，或是綜藝。

裴衍平時幾乎不怎麼看電視，別墅里的晶屏也只是他用來玩手柄的工，搬到雅頌居后，甚至連電視都沒買。

姜書杳曾不止一次說他那里沒有人氣，思來想去，最后從自家屋里抱了個魚缸過去。

其名曰增鮮添彩，實則是小丫頭不了那魚飼料的味道，偏偏老姜每次出差，都要把自己的寶貝托付給閨，老父親滿臉的信任，讓姜書杳真的不好意思敷衍。

現在好了，甩鍋甩到對面，就算魚都死了，老姜也怪不到頭上。

某位大爺哪里懂得喂魚，沒那耐心，更沒那時間。

活蹦跳的一缸錦鯉，經過他兩禮拜的細心照料，大概也所剩無幾了。

趁著廣告空檔，姜書杳閑著沒事，就爬起來跑去廚房看看阿姨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不時片刻，廚房里傳來孩輕的笑聲，同時客廳這邊，電視畫面一轉，了一則私立學校的宣傳片。

蓉城云池學府，宏大的校門吸睛又莊肅。

錚錚學子，讀書聲傳遍沁園樓。

姜書杳從廚房出來時，宣傳片正播到和陸沉在圖書館看書相互研討的場景。

下意識看向沙發上那人，心跳有些莫名的加快。

裴衍半瞌著眼，視線正對前方的電視屏幕。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沒在看，神倦懶，口微微起伏，似睡著了一般。

姜書杳緩步走過去，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準備換臺，后卻驀然響起一道清淡的嗓音。

“以后別坐樹底下，容易勾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