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在旁添茶倒水伺候，時不時脖子看一眼，不敢吭聲。

“陳掌柜的，這得月樓剛開張不久，侯爺舍得賤價賣掉？”

“長史大人，不瞞您說，自打那日被宋阿拾大鬧一回，侯爺氣得大病一場，差點沒有過去。你說這錦衛也太欺負人了不是？”

龐淞笑道：“侯爺是個豁達之人，能被氣這般，想來那趙胤是當真過分了。”

“那可不是麼？”

掌柜地搖了搖頭，“侯爺說了，誰讓人家姓趙？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這酒樓底子都被人揭了，往后誰不舒坦了都來找事，那還了得，索賤賣了，了一樁事。”

龐淞端起茶盞，吹了吹浮面，低垂眼皮，“這是侯爺心慈，趙胤姓趙如何？不就是一個賜姓？還是先帝爺在世的事了。當今天子早換人了，比起通寧公主和陛下自打長大的姐弟分，他趙胤又算老幾？”

“話不能這麼說，自打通寧公主——”

陳金良是廣武侯府的老人了，對陳家的事知道甚多，可是話到邊，又想起龐淞不過是一個外人，侯府的辛也不便與他多說。

便只道：“自打公主一心禮佛，不再過問世事，侯府與宮里那位的聯系就了。說是個侯爺，但當了個閑差，那太倉里的大人們勾心斗角不知凡幾。侯爺又沒個子嗣，不得被人脊梁骨，日子艱難啦。”

龐淞只是笑。陳金良著嗓門，又低低一嘆。

“侯爺說了，往后，廣武侯府，怕是還得多多倚仗王爺看顧……”

“那是自然。”龐淞說著，抬頭朝小二擺了擺，示意他退下去，這才從懷里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塞到陳金良的面前，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王爺說了，他雖未與通寧公主一同長大，但從小便聽過老廣武侯的英勇，早已當了長輩般看待。如今國難當頭，福禍難料，往后，王爺若有個好，是斷斷不敢忘了廣武侯府的。”

陳金良嘶一聲。

“國難當頭？”

他似是不明白，皺著眉頭問。

“懷寧公主許了兀良汗王，這仗五年是打不起來了吧？”

“哈哈哈。陳兄啊。”龐淞笑地搖頭，“你吶，看問題太簡單。這圣旨一下，怕是真的要打起來了呢。”

陳金良大吃一驚，一抖，茶水就灑上了。

他又慌不迭地去，“小的愚鈍，著實聽不明白。”

龐淞盯住他，冷冷一笑道：“

^0^ 一秒記住【】

陛下若斷然拒絕兀良汗求娶公主，圖縱有野心，還不得在心里衡量衡量？如今陛下思慮多日，竟是允了，不想開戰的心思昭然若揭，長了他人氣焰，滅了自己威風，你若是圖，你會做何想？”

“做何想？”

“大晏之大，無異紙老虎爾！”

龐淞站起來，理了理袍，在陳金良肩膀上重重一拍。

“大禍將至，侯爺想要獨善其怕是行不通了。”

看他要走，陳金良眉頭跳了跳，拱作揖不已。

“還長史大人指點一二？”

龐淞哈哈大笑，“指點談不上，就說目前形勢吧。那日錦衛大鬧得月樓，有恃無恐是為什麼？無非是侯爺私下里那點事，早已被他們窺得。如今不侯爺，當真是念及分，還是趙胤沒有騰出來？”

陳金良白了臉。

在太倉做事的吏，

哪個頭沒幾樁見不得人的事。

若錦衛當真查到侯府頭上，怕是麻煩了。

“廠衛耳目遍天下，侯爺多加小心才是。趙胤此人心狠辣，婁寶全在朝基那般深厚，也被他一夜之間端了老巢，侯爺還是早做打算才是。”

說到這里，他低頭，看一眼陳金良的臉。

“陳兄，個風給你。我聽說錦衛已然探得，那個‘鬼’曾出沒你得月樓。即使他們沒有證據坐實，可‘鬼’只要活著一日，總有招供的一天。你說呢？”

陳金良的臉，一下子白了。

龐淞道：“還有今日法場鬧事之人。趙胤又拿了這麼多回去，難保他不會一兜子砸下來，全讓侯爺來背這口黑鍋？”

陳金良驚出一冷汗。

“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呀。”

————

當夜趙胤沒有回無乩館。

因了趙云圳這個鬧事的小霸王，時雍也沒有辦法回家，托人帶了口信給宋長貴，便留了下來。

趙云圳人小脾氣不小，鬧騰到深夜才睡，時雍累得腰酸背痛，有種突然間多了個大兒子的錯覺。痛定思痛，暗自在心里發誓十歲前不考慮生育。

疲累之后，一夜好眠。

天亮時分才得知昨晚得月樓出大事了。

看火的廚娘燒火打瞌睡，不小心把得月樓給點著了，一把火燒到天亮方歇，得月樓被燒了灰燼。

掌柜的陳金良也在火喪生，燒了焦炭。

而趙胤從法場上抓回去的那些兇徒，其大部分鬧事之人，都是街上流浪的混子游俠，拿了幾兩銀子，便幫著在法場上吼鬧。

至于燒火油點火的兩個兇徒，一個口刀，不治亡，另一個倒是招了，說是了得月樓的掌柜陳金良指使，為報復趙胤縱容宋阿拾帶狗行兇，陳金良花錢請他這麼干的。

至于火哪來？

得月樓掌柜給的。

可如今陳金良一死，再無對證。

而廣武侯府的鋪面田莊多如牛，廣武侯府聘請的掌柜先生都有好幾十個，總也不能單憑陳金良一人作惡，就牽連到廣武侯上去。

“當真是有意思了。”

時雍喃喃一笑，抬頭問楊斐：“大人呢？”

楊斐昨晚一夜未眠，今早趕回來喂鸚鵡，又管不住這才被時雍問了個一清二楚，見又來向自己打聽爺的行蹤，楊斐翻了個白眼。

“不知道。我喂鳥去了。”

他一走，時雍就開始納悶，一雙筷子在粥碗里停停，思緒早已飄遠。

趙云圳盯著看半晌，不滿的皺起眉頭。

“是飯菜不合口味？”

時雍回神，“還行。”

趙云圳：“那你為何不吃？”

時雍看一眼，一言不發地拿起剝好的蛋往里塞。

趙云圳不了的冷落，又不高興了。

“你自己碗里也有，為何搶本宮碗里的？”

這小屁孩兒真難伺候。時雍斜他一眼，“張！”

趙云圳不明所以，看說得嚴肅，聽話地張開了小，時雍迅速將那顆白白的蛋塞到他的里。

“還給你。”

趙云圳瞪大雙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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