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頭一轉, 依舊是居高臨下的。

“你父母最近如何？你他們嗎？”

顧青池不清他想要做什麼，對于前一個問題他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

“很好。”

對于后一個問題，他略微遲疑了一下, 最后還是堅定道。

“是的，我他們。”

艾倫并不介意顧青池的遲疑，他接著問道。

“你有兄弟姐妹嗎？關系如何？”

“有一個兄長，我們關系很好。”

艾倫抬眼。

“人呢？”

這次顧青池停頓的時間有點久，他耳朵開始紅了起來，磨磨蹭蹭的看起來似乎還有點害。

“應該、應該算是有的。”

艾倫并沒有揪著這點不放，他放開了顧青池的手腕，響亮的拍了兩下手。語氣聽起來非常諷刺挖苦。

他側頭盯著顧青池。

“哈，很好，繼你的父母、兄長以及人在為你的愚蠢行為買單之后，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為你的錯誤買單了。”

“這種愚蠢的事，我希你不要做出第二次，懂嗎？”

“我以為這是個疑問句。”

他看起來一定要得到顧青池的回答。

“懂的，先生。”

得到滿意的答案后，艾倫又轉向化妝師，對化妝師道。

“能遮住嗎？”

化妝師誠實道。

“有點困難，那部分肯定不會那麼自然。”

艾倫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知道了，頭都沒有轉，直接對邊的助理下命令。

“拿巾跟護腕還有手鐲過來，總之任何能遮住他手上傷痕的東西，是所有的，全部拿過來。”

接著就開始催促起現場的工作人員。

“快起來，別傻站著。”

然后艾倫整理了一下西裝，走到了負責人旁邊，低了聲音。

“今天的工作量減一半，排到后面去，實在不行，拉長一點時間，注意一下模特的緒。”

他吩咐完接著就開始喋喋不休的抱怨起來。

“真是夠了，我為什麼總是遇到這種問題，我是他們爸爸嗎？我還沒有結婚，為什麼就開始著這種心。”

*

任憑網上被cue了多次，謝陸嶼也沒有理會，連潘小跟朋友的電話都沒接。

他沒在家，他去了一趟當時他跟顧青池當初所謂的“婚房”

顧青池那兩年，一直住在那里。

謝陸嶼兩年前早就已經經濟獨立，他可以由著自己子選擇住在哪里，不喜歡就一次也沒有去過。

而顧青池卻不行，要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軌跡，他還在校園里，還是半個孩子，在父母的庇護下快快樂樂的生活，更不用說什麼經濟獨立了，他別無選擇。

這還是謝陸嶼這麼久以來頭一次過來，房子周圍環境很好，但代價就是遠離市區，孤零零的在離市中心很遠的地方，周圍都是其他別墅，但那基本都沒有住人，只有幾棟住進了幾位退休的老人，大多是有錢人買下來修養的地方。

這地方連出租車都不好打。

謝陸嶼知道，顧青池至今不會開車，這意味著很多時候，顧青池只能被迫待在那棟房子里。

房子很大，大的人待的心慌，房子很整潔，整潔到看不出這里有個人曾經獨自一人住了兩年。

他還去看了花園，花園里曾經被顧青池被開墾出一小塊，種了玫瑰，現在那里的玫瑰花都已經干枯在那里很久了，雜草叢生。

相對那一小塊玫瑰花，這花園似乎也過于大了。

他走過每一個房間，試圖找到顧青池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最終，他找到的所有，也不過一片早就枯萎的玫瑰花，書房被翻開放在桌子上的書，還有客廳茶幾上的結婚證。

顧青池并沒有將它帶走，結婚證里面已經蓋上了條形印章——雙方離婚，證件失效。

謝陸嶼坐在客廳里，面前的茶幾上放著那個小紅本。

他在沙發上，整個人攤在那里，頭靠在沙發背上，著天花板，看起來沒什麼神，眼睛里還帶著紅，整個人郁頹靡到不行。

他抑制不住去想象顧青池當時是如何生活的。

顧青池那時候被迫終止學業，從校園里離，只能依附著他生活。

而他選擇了遷怒，選擇將怒火傾瀉在另一個害者——顧青池上，而當時剛剛從校園來到社會的顧青池，也只能全盤接。

謝陸嶼是他在新環境里唯一的橋梁，于是顧青池害怕張過后本能的抓著這棟橋梁。

但這架橋梁，一開始就對他封閉著。

他求救了很多次，可是沒有用，于是一天天他開始墜深淵。

后來這棟橋梁斷裂了，他們離婚了，他再次被拋棄到另一個環境當中。

于是他學著在社會上生存，學著工作，學著賺錢，這些都是學校里從來沒有教過的東西。

謝陸嶼曾經以為顧青池的抑郁癥有傳的關系，但他看了顧青池在運會上的視頻，他那時候多開心啊，像個小太，是同學跟朋友的中心。

而現在，他可以將自己的手腕，毫不猶豫的劃開了。

這件事里有很多人是兇手，而他是其中之一，這是最讓謝陸嶼難過的事。

他一直在避免為自己父母那樣的人，濫又毫無家庭責任。

他要很很自己的人，承擔起家庭責任。

但現實是他自己將一切都搞的七八糟的。

手機突然再次響了起來，它也放在茶幾上，就在被作廢的結婚證旁邊，謝陸嶼楞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

“喂？”

對面的人安靜了一下，聽著謝陸嶼聲音不對，試探著道。

“你哭了？”

謝陸嶼抬頭往上天花板，眨眨眼，將眼淚眨回去，快速回答。

“沒有。”

“是這樣的，一位顧夫人，想跟你談一下，我不確定你知不知道，答應不答應……”

答應的話什麼時候又方便，他話還沒完。

謝陸嶼張了一下，就坐了起來。

“答應答應，你幫我問一下時間。”

潘小愣了一下，懷疑謝陸嶼哭傻了，一般都是最先提出邀約的一方，來問被邀請一方的日程，他是來問謝陸嶼什麼時候方便的

“我是來問你時間的。”

謝陸嶼就拒絕。

“不不不，我都有時間，你問問人家。”

潘小就應了。

*

顧夫人因為顧青池養了看微博的習慣，網上的事幾乎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將那個節目看了一遍，將短信界面截圖下來，看了很多遍。

越看就越心疼，那些文字看一眼就覺得抑，而這些都是的小乖，寫下來的很的一部分。

心疼完就是怒火中燒，這些天顧父已經被罵過好幾次了。

顧父調查的時候，時間過短，只重點查了當年醫院里的事，還有顧青池基本的生活軌跡，只知道顧青池沒有完學業，離過一次婚。

這經歷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好，雖然很在意，但他從來沒有問過關于顧青池這些的事，他缺席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教導過顧青池，無論顧青池對錯，他都沒有權利置喙。

而且謝陸嶼跟顧青池這段婚姻，也實在很私，他當時查過，沒有查到什麼，就只當顧青池是年紀小，不懂事，結了很快就離了。

他看著這麼大一個孩子好好的待在邊就覺得滿足，之后顧青池回來，他只顧著研究怎麼樣養孩子，還要理顧他們，事多了就沒有再抓著過去不放了。

但他從來沒想過會是聯姻這回事。

顧夫人雖然之前也是一樣，但并不妨礙遷怒于顧父。

“你怎麼當爸爸的？這不知道那不知道，還能干點什麼？”

“廢廢！他們幾個敢毀掉我的孩子，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越說越難過，緒波太大，扯著顧父的服前襟，埋進顧父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