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快想想法子,若是姐夫真要把大姐休了,大姐往后帶著孩子,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瞧著焦急的小模樣,男人微微一哂,徑自走到桌旁倒了一碗水喝。
見他不說話,姚蕓兒不依了,上前搖了搖他的袖,秀氣的眉眼間已帶了幾分委屈。
袁武在椅子上坐下,將抱在了懷里置于膝上,方才開口道:“我倒覺得離開了王家,對你大姐來說是件好事。”
“好事?”姚蕓兒滿是錯愕地凝視著自己的夫君,這年頭,子若被夫家休棄,可是天大的禍事,連帶著娘家都要被人看不起的,怎麼到了他里,卻了好事?
見那剪水雙瞳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袁武啞然,了的子,解釋道:“你想想在王家過的是什麼日子,連帶著兩個孩子也跟著苦,不如自己帶著孩子過。”
姚蕓兒仍是搖頭,道:“可大姐一個人家的,自己哪能養活得了兩個孩子?”
“不是還有咱們嗎?”男人聲音低沉,那一雙黑眸迥深,唯有眉宇間卻噙著淡淡的寵溺。
姚蕓兒聽了這話,便怔在了那里,似是不敢相信一般:“你是要大姐和孩子都住在咱們家嗎?”
袁武很是無奈,了的臉,道:“傻瓜,我是說咱們給覓一房子,讓帶著孩子住,往后能幫襯的,咱們多幫襯些,總不至于過不下去。”
姚蕓兒這才理會男人的意思,心里便如同泡在溫水里似的,說不出的暖,著眼前的男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袁武低聲開口。
“相公,你怎麼這麼好。”姚蕓兒輕輕開口,聲音糯糯的,讓人心頭一。
袁武聽了這話,淡淡一笑,若不是為了,他又哪有這份心思,去管這些小事。
姚蕓兒想了想,又開口道:“相公,若是大姐帶著孩子們回來,不如還讓們在咱們家住吧,這樣平日里也能省些銀子。”
“不行!”男人沉聲開口,那一聲渾厚有力,差點將姚蕓兒嚇了一跳。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男人眉頭一挑,深邃的黑眸著懷里的小人兒,將姚蕓兒瞧得臉龐通紅,心里方才明白了過來。
袁武見地別開小臉,那的側落在他的眼底,更是妍麗得如同桃花一般,惹得他不自地俯下子,在的耳旁低語出聲。
“今晚可不能躲著我了。”
姚蕓兒聽了這話,臉龐頓時落滿了紅暈,忍不住嗔道:“原來就是因為這個,你才不讓大姐住在咱們家。”
袁武沒有說話,只微微笑起,刮了刮的鼻尖。
姚蕓兒想起這幾晚,都是由男人抱著自己睡的,有時候都察覺到那的東西抵著自己,可怕被大姐們聽見,總是不許他近,倒也難怪他不愿讓大姐和孩子們住在自己家了。
當下垂下眼簾,只覺得越發赧,忍不住將臉蛋埋在夫君的懷里,一張小臉燦若云霞,更顯。
袁武最喜歡這般的樣子,將攬在懷里,兩人依偎良久,一室溫馨。
翌日一早,姚蕓兒蜷在袁武懷中酣睡,袁武剛準備起,便出藕節般的胳膊,摟住男人的頸,就是不讓他起來。
袁武見這般纏人,當下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念著今日家里也沒什麼活計,索便繼續攬著睡去,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方才起來。
姚蕓兒去了灶房,如今天冷,便想著做一鍋熱乎乎的年糕湯給男人喝,一頓飯還沒做好,就聽屋外有人吆喝著:“姐!快給我開門!”
是姚小山的聲音。
姚蕓兒匆匆走出屋子,去將大門為姚小山打開,就見小弟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在那里,大冬天的,額上是跑出了一層汗珠。
“姐,大姐被王家趕回來了,娘讓我過來,要你和姐夫趕回家一趟。”
姚蕓兒一聽大姐被王家趕了回來,心頭頓時一,不等回屋去找袁武,就見男人已走了出來,對著姚家姐弟道了句:“走吧。”
當下鎖好鋪子的大門,三人一道往姚家趕去。
姚家此時圍滿了街坊,皆聚在那里竊竊私語著,清河村的人幾乎全知道了姚家大閨被夫家休棄,連帶著生的那兩個兒,都一道被趕了回來。一時間,看笑話的有之,說金蘭可憐的有之,更多的則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畢竟清河村地方小,村民們平日里閑來無事,一聽說姚金蘭被休,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按捺不住地要來瞧一瞧。
姚蕓兒不管這些人,剛踏進娘家的院子,就見姚老漢正坐在門檻上,一聲不響地著旱煙,大妞攬著二妞,姐妹倆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眼圈紅紅的,似是想哭又不敢哭一般,待看見姚蕓兒后,兩個孩子都撲了過來,剛喊了一句小姨,二妞便哇一聲,哭了起來。
姚蕓兒瞧著心酸,拿出帕子將二妞臉上的淚水去,姚父見到了兒婿,則站起了子,那臉也是十分難看的,仿佛一夕間蒼老了好幾歲。兒被夫家休棄,這種事落在誰家也都是件見不得人的事,姚父也沒心思和兒婿多說什麼,一手指向里屋,對著姚蕓兒道:“你大姐在里屋,你進去跟著勸勸。”
姚蕓兒答應著,剛走進屋子,就見姚金蘭面如金紙,正呆呆愣愣地倚在床沿,金梅手里捧著一碗粥,卻是怎麼也喂不下去,而姚母則坐在一旁,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大姐……”姚蕓兒心頭難,瞧著姚金蘭魂不守舍的模樣,眼眶也了,姚母見到,遂啞著嗓子,道了句:“婿咋沒和你一道回來?”
“娘,他也回來了,和爹一道在院子里,沒有進來。”姚蕓兒說著,走到金蘭旁,剛想勸個幾句,不料姚金蘭一把攥了的手,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姚蕓兒的手被攥得生疼,卻也不敢掙,姚金蘭的眼淚刷刷地落了下來,積攢了多年的委屈與痛苦仿佛在這一刻全都發泄了出來,只哭得撕心裂肺,一面哭,一面在那兒罵:“那殺千刀的王大春,我給他們王家當牛做馬地累了這麼多年,他和他那老娘平日里對我不是打就是罵,讓我吃得還沒有牲口好,他和王寡婦那小蹄子勾搭在一塊,這是說不要,就不要我了啊!”
姚金蘭聲淚俱下,旁人的勸也是一點兒也聽不下去,到了后來那神智竟是有些不清楚起來,披頭散發地要往外頭跑,駭得姚母一把將抱住,姚金梅和姚蕓兒也慌得上前,大家七手八腳地好不容易將按在了床上,姚金蘭猶如瘋魔一般,竟唱起了曲子,聲聲凄涼,嚇得三個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那麼一愣神的工夫,姚母便被姚金蘭一把推在了地上,金梅趕忙去扶,姚蕓兒一個人自然拉不,眼睜睜地看著大姐往外跑,只對外喚了一聲:“相公!”
袁武聽到的聲音,頓時大步而來,剛一進門,就見姚金蘭跟個瘋子似的,在屋子橫沖直撞,就連椅子都被撞翻了,他站在門口,待姚金蘭向著他奔來時,男人面沉著,手勢干脆利落,抬手便在姚金蘭的頸彎橫劈一掌,姚金蘭哼都沒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大丫頭?”姚母被金梅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將姚金蘭扶住,那聲音是抖的,見兒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止不住地老淚縱橫,對著袁武大聲斥道:“大丫頭好歹也是你大姐,你咋能將打暈過去?”
袁武面如故,只道:“岳母放心,大姐要不了多久便會醒,趁著這工夫,還是請個郎中過來。”
姚母瞅了眼金蘭的臉,便趕忙讓姚小山去請了郎中,那郎中診治后,說出來的話卻令一家人大吃一驚,姚金蘭竟是得了失心瘋。
姚蕓兒將這事告訴袁武,男人臉并無毫詫異,好似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兩人一直在姚家耽擱到晚上,姚金蘭醒來后,又是哭鬧不休,等睡著后,方才踏著月往家趕。
姚蕓兒想起大姐變了這副樣子,就忍不住地悲從中來,還沒到家,那淚水便一顆顆地往下掉。
袁武將攬在懷里,由著在自己懷里輕泣,姚蕓兒念起兒時大姐對自己的照料,心頭越發酸,經過一棵杏花樹時,驀然說了句:“相公,你往后,會不會也休了我?”
袁武的腳步當即停在了那里。
就著月,但見小娘子的臉上落滿了淚痕,一張小臉在月中更是顯得婉轉,竟比那月還要皎潔。
“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休了你?”男人眉頭皺,居高臨下地著懷里的小人。
“我很怕,相公往后若是休了我,我會不會和大姐一樣,也得了失心瘋……”
不等說完,便被男人聲打斷:“別瞎想,你是我明正娶的娘子,我袁武這一輩子,定不負你。”
聽了這一句,姚蕓兒心頭微微踏實了些,將子往男人的懷里偎了偎,出手環住他的腰,輕聲地說了句:“相公,這一輩子我都跟著你,無論你去哪,做什麼,我都要跟著你,你別不要我,好嗎?”
袁武聽著怯生生的話語,心里頓時一疼,將攬得更,那一雙黑眸漆黑如墨,沉聲道了一個字:“好。”
一連幾日,姚蕓兒都忙得不可開。到了年底,鋪子里的生意眼見著好了起來,袁武每日里也不開,姚蕓兒一面要料理家務,一面還要回娘家幫襯,這些天姚金蘭的形時好時壞,整日里瘋瘋癲癲的,連大妞和二妞都不認得了,一心要往外面跑,惹得姚父姚母都是疲力竭,若是偶爾清醒,便抱著兩個兒在一旁默默流淚,瞧起來也是可憐。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姚金蘭的失心瘋總也不見好,時常三更半夜地從床上坐起來破口大罵,當然都是罵那王家母子,只嚇得兩個孩子整夜整夜地哭泣,日子一久,就連姚家附近的街坊們也看不過眼,一個個在私下議論紛紛,甚至有的人說這姚金蘭是離不開男人,等明兒趕再給找一個,說不準這瘋病就好了。
姚母聽在耳里,倒也起了心思,一心想給兒說個婆家,便從村里尋了婆過來,要打聽這十里八村的,有沒有死了媳婦的鰥夫,或者是家窮娶不起人的,眼下沒得挑了,只要能將姚金蘭娶過去就行。
見娘家實在得厲害,姚蕓兒便將大妞和二妞都接回了家,兩個小丫頭連遭變故,膽子比起之前更是小了不,尤其二妞每到晚上更是纏著姚蕓兒不放,非要小姨和姐姐一道陪著睡覺不可。
姚蕓兒心疼,只得和與孩子們睡在一起,等將姐妹倆哄睡后,自己方才悄悄回房。
這一日,姚蕓兒忙了一天,也是累得很了,待大妞和二妞睡著后,也沉沉睡了過去,豈料睡到半夜,便覺得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小聲地喚了兩個字:“相公。”
袁武抱著回房,攬著在床上睡下,這才合上眼睛,說了聲:“睡吧。”
姚蕓兒卻睡不著了,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瞳仁,出手指在男人的口點了點,嗔道:“我只是陪孩子們睡一晚,你干嗎要把我抱回來。”
袁武依舊合著眸子,聽著姚蕓兒的話,角便微微勾起,也沒說話,大手在的纖腰上拍了拍。
姚蕓兒往他的懷里拱了拱子,眉眼間卻浮上一赧然,道:“相公,是不是我不在,你睡不著?”
袁武這才睜開眼睛,英的臉龐上劃過一抹不自在,他凝視著懷里的子,卻實在開不了那個口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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