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決明像是在數九寒被一盆冷水傾頭澆下，瞬間被凍住一般，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

蘇阮不知道為什麽，像是要發泄那一口惡氣，盡管都不知道這惡氣從何而來：“怎麽？你自己還沒發現？你明明就是舍不得為你赴死，還偏要，什麽你欠的，白決明，你還沒清醒嗎？”

話音剛落，蘇阮尚還清明的雙耳就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還有常山的詢問：“姐，屬下有事找您。”

蘇阮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眼中蓄滿了淚，搖搖墜的掛在睫上。近乎冷漠的看了白決明一眼，手扶著榻的邊緣緩緩地站起了。

還沒站定，蘇阮就覺得一陣頭暈，本控製不住。也不在意，踉蹌著走到門前開了門。

蘇阮看著常山，緩緩問道：“什麽事？”

常山朝裏麵張了一眼，遲疑著沒有開口。蘇阮笑了下，笑容中有嘲諷也有冰冷：“你吧，不礙事的。”

“是這樣，黑侍衛到了淡樓，封了門，抓走了一個葛秦玖的子。還有就是”常山著，又停了下來，好像是不忍，“還有掌櫃鬱金，好像是為了保護葛秦玖，當場被，被刺穿了腹部，死了。”

白決明好像沒聽到一樣，呆愣著坐在地上，徹底的一言不發。

蘇阮閉上眼，兩滴清淚順著臉頰緩緩落下。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冷靜了許多：“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和他，單獨兩句。”

常山出去後，白決明也從地上爬起來了，搖晃著想要出門。蘇阮一把拽住他，厲聲道：“你幹什麽去？”

白決明聲音淡漠而嘶啞：“我去淡樓，告訴他們，是我做的。”

蘇阮怒極反笑：“好啊，你去。你了，讓我們跟你一起陪葬，讓我和清瑤，還有常山他們，一起給你陪葬！可好？”

白決明修長白皙的五指地攥在一起，骨節微紅：“那你，我難道就應該坐在這裏做一些無畏的哭泣嗎？”

蘇阮站到他麵前，定定的看著他：“葛秦玖有這樣一個結局，不怪你，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是我，我膽怕事，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你要怪，就怪我。”

突然，白決明就這樣站在那，簌簌的落下了淚，看起來就像個找不到家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了。”

蘇阮看著白決明的眼淚，隻覺得心酸，之前那種惡劣的緒也已經被這眼淚衝淡了不，此時隻剩下深深的悲涼。

“你不用怎麽辦，你好好活著，隻有活著，才能做到任何你想做的。”蘇阮輕聲道，“以後，你可以怨我，怪我，但葛秦玖欠你的，已經還過了。即使沒有這一檔子事，也會找到機會，真真正正的為你獻出那條命。”

白決明慘笑：“是嗎？我這樣的人，不值得的”

蘇阮凝視著他，心境慢慢平複了下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溫聲道：“白決明，我同你，講個故事吧。”

白決明沒有回話，蘇阮也不在意，自顧自的了下去：“從前，有個姑娘，家裏很窮，父母也早逝，被一個很有權勢的男子帶到了邊。這姑娘長得漂亮，男子就利用，為自己做事。姑娘對男子的很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可能是因為本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白決明慢慢的，沉靜了下來，蘇阮也不知道他是否在聽，隻是微笑著，忍著痛，了下去：“可是那個姑娘啊，被那個男子拋棄了。沒得到善終，死的很慘，臨死的時候都在想，這一輩子，怎麽連一個人，都沒有學會呢。”

白決明看向，眼裏閃著明明滅滅的，蘇阮深吸了口氣，才讓自己忍住酸，道：“但我覺得啊，有時候，其實和很多相輔相，就像和恨，就像孿生的兄弟，運氣好了，共生共存，運氣不好，就有你沒我。因為，”蘇阮的杏眼裏閃著的淚，但卻笑著：“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是來的無緣無故，也沒有恨，是孤孤單單生。”

白決明笑的諷刺：“你的，是你自己嗎？”

蘇阮聞言，好像恍惚間已經大夢一場：“我出生不高，但好歹也是家姐，哪來這樣的經曆，聽別人講的罷了。但是白決明，其實你不必自責，葛秦玖，隻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你，也隻是沒有學會，這種人間疾苦。”

白決明站起了，看著的眼神已經沒了剛才那種無助和淒涼，好像又變回那個初見時風姿倜儻的白神醫：“蘇阮，你到底因為什麽，想要除掉王呢？我一直不得其解。”

蘇阮了耳邊的碎發，攏好發鬢：“這個嗎，當然是因為大皇子的緣故，還能因為什麽？”

白決明不知道為什麽，冷靜下來細細回想蘇阮剛才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如同杜鵑啼，生生的從心頭剖開了給他看。

“你對葛秦玖，有親人之，對你，又何嚐不是呢？”蘇阮溫的笑道，一點一點收起苦，“你們彼此牽掛，即使你不，你不願表，我相信，能得到，所以才願意為你鋪路。”

白決明聽著，忍不住又留下了淚。

但是這一次，分明就釋懷的多。

常山一直在門口等待，免不了聽見兩人的談話，直等到兩人都沒了聲，常山才推門而：“姐，最新消息，葛秦玖被判流放。”

蘇阮驚詫的看著常山，問道：“怎麽這麽快？”

“思明州的總督是王的手下，王陵墓被生人闖，若被王知道後還拿不出像樣的解釋，這群人肯定是要倒黴的。好不容易抓著個證據，封了淡樓，也算是有個代了。

“正是此理”常山道，“他們封鎖淡樓，不定真的隻是為了應付王的責問。”

蘇阮深吸了口氣，卻沒有直接回常山的話，而是對著白決明道：“你也看到了，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你若還願意跟著我，我自然歡迎。你要走，我也絕不強留。”

這樣著，手卻張的攥住了桌上的一角，骨節都泛著白，看起來很是張。

白決明看著，兀的笑了：“蘇阮，你真的，真的是一個很會捉弄人心的人。”

“捉弄談不上，我隻是想，做我要做的事，除掉我要除掉的人。所以我需要你，所以才毫不猶豫，才能的下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