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蛀牙
凌晨。一家藏在鬧市區的酒吧正大開著門營業,穿過熱鬧的大廳。最裡頭有一間包廂極大,坐著二三十個人也不顯得擁,還是零零散散的。
包廂裡燈昏暗,無論是桌上還是地面都是一片狼藉,堆滿了酒瓶和食,還有藏在其中的安全套和毒品,酒和別的氣味混雜糅合,古怪且刺鼻,令人作嘔。裡頭的人橫七豎八地坐在沙發上,只有仔細近看過去才能發現端倪,這裡的十幾個男人都是寧津大大小小的公子哥,而坐在最中間的是羅。
羅灌了一大口酒,又翻開手機,看到不久之前傳來的一條消息,監察組已經去了那,而後續的馬上就會跟上,等到明天,陸郁那工程工減料,采用次品的新聞就會遍布整個寧津。
即使陸郁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敗名裂,可總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氣焰囂張。
他確實不會做生意,可沒有關系,使這些手段他還是很在行的。
那天他在酒宴上落了下風,回去砸了一櫃子的酒,同父親和兄長羅仲說了,兩個人竟然都勸他忍些,目前還沒陸郁的底細,暫時不要鬧得過分。可羅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轉頭就設計了這一場戲,這本算不上什麼高明的計謀,倚仗的是背後羅家的財力和這麼多年對寧津的掌控,可他就是這麼干了。
誰讓那個陸郁得罪了自己,不識好歹,而且他哥也瞧他不順眼,搶了自家生意。羅得意地笑了笑,這寧津還是他羅家的地盤,從外地來的,無論是什麼東西,都在趴在地上求著羅家。
想到這裡,羅越發高興,從桌上碾起一團末,一邊對周圍人說:「今天不要客氣,東西都是我全包了,大家玩的開心。」
這些人大都沒有正經產業,無所事事,沉溺於聲犬馬,甚至是毒品這種東西。有著平時手頭不充裕的,一貫奉承著羅,聞言朝羅這邊靠了過來,了手,「那什麼,這個羅二也請客?」
羅瞥了他一眼,面上的表明顯已經暈暈乎乎了,「這算什麼,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
果然,那人立刻高聲大笑了起來,連聲說:「羅二自然是寧津最大方最客氣的。」
「今天高興。」羅又吸了兩口,只覺得渾上下充滿了力量,眼瞳裡滿是狂熱,「有人得罪了我,又得罪了我哥,估計今天不好過了。」
有些消息靈通的立刻反應過來是前幾日宴會上發生的事,跟著他冷嘲熱諷,「那個什麼來著?陸郁?是個不識抬舉的東西。」
幾個人也隨之附和。
羅幾乎沉浸在毒品帶來的飄飄仙的快裡了,幻覺裡怪陸離,有一個扭曲的陸郁,他正想上去掐死他,又空想到了會現實,那個人辦事怎麼一點譜都沒有,到現在還沒發功了的消息來。
可惜他最終還是沒等到那條短信,反而是包廂的門忽然被踹開,空氣寂靜了一下。
屋的人要麼喝醉了酒,要麼嗑藥磕的正嗨,只有數幾個陪酒的人嗨還清醒著,發出尖聲。
警察來了。
為首的警察清點了人數,以涉黃涉毒的罪名,在場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抓住銬牢了,帶進了警車。
副手越看越心驚,這些都是寧津有名的公子哥,全都抓起來怕是要出事,便小聲問:「要不咱們……」
另一個警察了他,「上頭的意思,別說了。」
一行人全都帶到了看守所,警察局忙一團,給各個公子哥打電話通知家人。羅因為是這次活的主辦人,包廂也開在他的名下,其中還搜剿到了毒品,比較麻煩,可能要涉及刑事案件了。
警察的電話打到羅的大哥羅仲那裡的時候,羅仲差點沒摔了電話。
他一邊打電話找人把他撈出來,一邊罵:「這個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敗家東西,讓他不要去招惹陸郁,是沒長耳朵嗎!」
過了好一會,書從外頭急匆匆地進來,悄聲說:「這次,可能不行……」
羅仲發怒,咬牙問:「什麼不行?我們家在偏門的親戚,都沒有在警察局過夜的記錄。」
羅家在寧津扎多年,方方面面都有門路,上下打點一下,本來撈一個羅也不算困難。可是這次卻出了問題,找的人都含糊其辭,說要公事公辦,嚴格執法。
這不對勁。
羅仲點了煙,他不是傻子,只想了片刻,便找到了陸郁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來來回回響了三次,那頭才接了電話。
羅仲聽到那頭接過來,「喂」了一聲,又笑著道歉:「對不住了,方才睡著了,沒有接到羅先生的電話,這麼晚了,不知道有何貴干?」
這話一下子就挑起了羅仲的怒火,他為了羅卻不得不忍氣吞聲,他從小到大,包括繼承了羅家後,沒有過這種時候,臉面都丟了,還得笑著說:「為了我那個不的弟弟。他不懂事,和陸先生爭一口氣,鬧了笑話,現在也得了教訓了。陸先生青年才俊,同他計較什麼?」
陸郁坐在椅子上,翻開了今日的報紙,似乎對頭條的位置頗為興趣,「羅先生這話我聽不明白,羅二爺出了什麼事,我怎麼知道?」
兩人來回打了圈太極,一番話你推到我,我再推向你,陸郁始終不松口,羅仲還沒過這種屈辱,忍不住罵開了,「你是個什麼東西,陸郁,你是才來寧津的,大概在淮城混不下去了,又來寧津仗了誰的勢。不要看不清形勢,和羅家作對。」
陸郁現在在寧津是同上頭那一位合作,對於陸郁來說,這僅僅是找裴向雀時附帶的一樁生意,可對那一位的意義卻重要的多,也絕不容許有認為破壞的因素。
「哦?」陸郁確實是有些詫異,沒料到寧津羅家的掌舵人羅仲只是這個水平氣量,難怪日後沒多久,羅家就漸漸敗落,面還是不以為意,「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說完了這一句,陸郁便掛斷了電話,了李程過來,指著報紙頭條的位置,很有閒逸致地比劃,「這個頭條的字太小,也不夠鮮亮。明天的消息非常重要,這樣怎麼行,提醒報社的人注意一下。」
羅仲認為陸郁手段過分,他自己卻並不覺得。算起來,他如今都三十多歲了,隨著年歲漸長,陸郁的脾氣已經變得十分平和謙善了。就比如這次,他也僅僅是把羅想要使出來的手段原原本本地還了回去,連些小禮也沒附加,比如在看守所打斷羅的一條胳膊什麼的。
第二天清晨,不出所料,各大門戶網站和報社頭條都是同一條消息,陸郁在回去的路上隨意挑了一份看了,這份走的是寫實向路線,一點都沒誇張,沒什麼意思,「寧津富豪之子羅某因聚眾吸毒被逮捕,案不明!」配圖是一張羅的側照片,因為離得太遠,連馬賽克都沒有打。
上頭那位的話確實管用,可羅家在寧津也不是無權無勢。第二天一大清早,因為前門的人太多,羅被地從警察局後門接回了家。
他那個被毒品侵蝕空了的腦子其實還沒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羅仲一夜沒睡,看到垂頭喪氣,臉青黑,一看就還沒從毒品裡緩過神的羅半句問候關心也沒有,一個耳就甩了上去。
羅太瘦,整個人輕飄飄的,沒骨頭似的,站穩沒站穩,被這一掌打倒在地,捂著臉直接懵了。
「你就不能明白點道理,現在家裡因為你的事一團糟,公司價下跌,都是你沒自己沒腦子。以後你哪也別去了,就在家裡待著。」
羅懵了好半天,一直糊塗的腦子清醒過來,才蹦起來指著他哥的鼻子問:「我沒出息,我沒本事,我一直生事,這次是我要去的,可是大哥,難道你沒有暗示我?那個監察組的人不是你幫我牽線的?」
他這番話說的太急,呼吸太短,面通紅,好半天才上口氣,忿忿不平地說:「別把我當傻子,我真不知道你的意思嗎?你自己也想要去試探那個陸郁,可是又沒有借口,正好我抱怨了,你不是背地裡也書鼓勵我去,出錢出人?現在好了,我在看守所待了一夜,你在家好好的,還怪起我來了?你是不是人?」
「你說什麼狗屁!」羅仲被他穿了心思,惱怒,索又添了一腳,轉過頭不願意再同他說話,「滾,你給我滾出去,別回來了!」
羅呆呆地看了他兩眼,恨恨道:「好,好,我滾!反正你也不拿我當弟弟!」
說完便瘸著摔門離開了。
說起來羅仲和羅雖然是一個爹一個媽養的,但羅仲對羅卻不怎麼樣,哪怕稍微上點心,打斷了羅的也不會讓他去吸毒。這還要追溯到羅出生的時候,羅仲差不多八九歲,才剛剛懂事,長在豪門自然有了危機,生怕羅長大了同自己爭家產,一直把羅往紈子弟那方面養。而羅的母親去世的早,父親也沒在乎過他,羅是被羅仲帶大的,對他倒是非常依賴,頗深。這次的事,雖然有一半是他氣不過,另一半,也是存心相當羅仲試探的棋子,沒料到就是這麼個後果。
對於這件事,陸郁只當個笑話看了,在買冰淇淋的途中順便看了份報紙便算了。
車行的很快,到了單元樓下,陸郁拎著散發著涼氣的冰淇淋,敲開了裴向雀的門。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打開的門裡探出一個茸茸的腦袋,是裴向雀。
裴向雀穿著寬松的短短,赤腳踩在地上。他的服搭在上都是空落落的,背影很瘦,出來的胳膊和小白的很,像夏天裡才長出來的細的藕節。同兩個月前相比,又長了些,有著年人的模樣了。
裴向雀歪著腦袋,去沙發上找東西,又偏頭問:「昨晚,聽完了歌後,陸叔叔睡了沒有?」
陸郁面不改地說謊,「睡了一會。」
「一會是多長時間?」裴向雀聽到了他的話,反應了好一會,才接著追文。
陸郁毫不費力地岔開話題,拐到了另一個地方。
和裴向雀說流是需要很大地耐心和細心的,否則等他說了下一句話,已經忘了前面說了什麼。
沙發上似乎沒有裴向雀找的東西,他又去別找了一圈,才終於翻到了,是空調遙控。
寧津像是沒有春天一樣,冬天才結束,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房間的地勢好,還不算太熱。裴向雀不太捨得開空調,可只要陸郁從外頭回來了,他是肯定要開的。
陸郁了西裝,裡頭的襯衫已經被汗水稍稍浸了。他坐在沙發上,將手上的盒子放在茶幾上,朝裴向雀的方向推了推,「打開看看。」
裴向雀有點好奇,拆開了盒子上綁著的緞帶。這是個包裝致的外帶盒,材質特殊,印著燙金的花紋,外面的一層打開,是一個小一些的盒子,周圍全是未融化的碎冰。裴向雀將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提出來,放在一邊,接著拆下去。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個模樣致小巧的蛋糕,鮮艷繽紛,表面綴滿了各時鮮水果,看起來可極了。
直到此時,裴向雀才後知後覺地「咦」了一聲。
他滿眼都是歡喜,出手指了這個格外漂亮的蛋糕的表面,卻被冰的往後了一下,偏頭問:「……這是什麼啊?」這個不像是以前吃的蛋糕。
陸郁說:「是冰淇淋蛋糕。上次說的,還記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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