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時候, 沈明嵐與曹堅的婚期定了下來,比三夫人之前說的延后一個多月,十月二十六。
虞寧初陪表姐整理繡房送來的綢緞, 姑娘出嫁, 需要自己做幾樣小件送給男方家的眷, 以彰顯自己的紅。
灑進來, 姐妹倆面對面坐著, 一邊分線一邊聊天。
“早嫁也是嫁,晚嫁也是嫁,表姐為何非要推遲到十月底?”虞寧初真的不明白, “我覺得九月好的,秋高氣爽,不冷不熱, 十月里說不定會趕上下雪。”
沈明嵐老氣橫秋地道:“跟你說也說不明白, 等你快要嫁人了, 我再告訴你。”
可是從宋湘哪里聽說了房花燭夜到底是怎麼回事,想到要與曹堅坦誠相對,還要被塞個那種東西過來, 沈明嵐就恨不得明年甚至后年再嫁。
虞寧初打聽不出來, 也就不問了。
三房嫁兒還早,上上下下還算悠閑, 大房那邊可就忙碌了,才嫁了一個嫡,又要為娶兒媳持起來。
沈琢的婚期在端午之后。
往年大家都有閑暇, 端午佳節兄妹幾個定要出門游玩, 或是看看龍舟賽,或是去郊外采藥草, 今年事多,沈明嵐就提議在花園里過節。這是表妹在京城過的第一個端午節,不想隨隨便便糊弄過去,與哥哥們商量過后,決定舉辦一場兄妹之間的龍舟賽。
平西侯府的蓮花池水域寬闊,只是一面種了蓮花,故而得名,其他三面也足夠舉行一場龍舟賽了。
沈琢從外面賃了五條雙人龍舟來,一早就擺在了岸邊。
大家都到齊后,沈明嵐拿著一筒竹簽,對沈家四兄弟與宋池道:“這里有五竹簽,分別了我、阿湘、阿蕪、芳草、珊瑚的名字,你們到誰就跟誰一組,咱們五個隊伍,看誰先劃到對岸。”
只有爺們比,人太了沒意思,這樣分五條龍舟,姑娘們也能參與,彩多了,過節就是要人人都盡興。
沈闊逗道:“阿湘、阿蕪都學了功夫,力氣比你大,芳草、珊瑚經常當差,也比你有力氣,那我若是中你,豈不是必輸無疑?”
沈明嵐哼道:“我還不想跟你一組呢,五個哥哥里面屬你最矮。”
沈闊漲紅了臉,可他朝邊的四個兄長看去,又的的確確是他最矮。
“先別提分組,咱們定個彩頭吧。”沈牧搖了搖手里的折扇,“沒有彩頭,贏了也沒意思。”
宋池笑道:“我出一片金葉子。”說著,他從荷包里拿出一枚金葉子。
這種金葉子,一片能換十兩白銀。
宋湘嬉笑著從哥哥那里搶了一枚過來,跟著道:“我也出一片金葉子。”
宋池無奈地看了妹妹一眼。
沈琢道:“那就一人一片金葉子吧,我替明嵐、阿蕪出了,你們三個自己出。”
沈明嵐與虞寧初都笑,沈牧、沈闊、沈逸則嫌棄大哥太偏心。
丫鬟們肯定不用出的,最后,大家包起八片金葉子掛在對岸的一棵花樹上,哪個隊伍最先將龍舟劃到對岸且功搶到荷包,便是贏家。
接下來就是簽了。
沈闊搶了第一個,拿出簽來一看,頓時嫌棄地看向沈明嵐。
沈明嵐跺腳:“我不想跟他一組……”
沈牧道:“簽是你提議的,不許耍賴。”
他第二個,到的是丫鬟芳草。
沈逸到了宋湘。
至此,筒里還剩兩簽,一個是虞寧初,一個是丫鬟珊瑚。
虞寧初不想跟宋池一組,剛要看向沈琢,就見沈琢在宋池的謙讓下先了一簽來,隨即看向珊瑚。
“拖累大公子了。”珊瑚笑著站到了沈琢后。
如此,宋池不用簽,也是要與虞寧初一組了。
虞寧初神如常地走到他后。
沈牧分析了一下局勢,除了沈闊、沈明嵐那一組必輸無疑,其他四組都有可能贏,賽龍舟除了靠力氣,還要靠賽手之間的配合。
沈琢道:“大家先準備,一刻鐘后出發。”
所謂的準備,就是男人要指點姑娘們如何劃槳。
龍舟與龍舟之間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離,大家都在說話,再加上劃槳發出的聲音,誰也沒有功夫去傾聽別的龍舟上的人在說什麼。
宋池帶著虞寧初來到了他們的龍舟前,位于左邊數第二艘。
“我記得,表妹信緣。”龍舟橫停在岸邊,宋池一腳踩在龍舟側,一手來扶虞寧初,低聲道。
虞寧初:“我只信我自己的緣,今日簽,我并未手。”
說著,沒有去宋池的手,俯下去,雙手扶住龍舟的船板,小心翼翼地挪了上去,在后面的位置坐好,一手扶住一邊,來保持平衡。
宋池隨后了上來。
船搖晃,好像要朝水面漂去,虞寧初手臂繃,臉都白了。
宋池面朝坐了下來,看著張的模樣,笑道:“阿湘與明嵐為了讓你盡興,才想到這個主意,現在看來,們是好心辦錯事了。”
虞寧初看向蓮花池的對岸,再看看興致學劃槳的兩個表姐,垂眸道:“請表哥教我劃船。”
并不抗拒玩劃龍舟,無論之前學武還是學騎馬的時候,剛開始都忐忑害怕,一旦上手了,便能會到樂趣無窮。
宋池拿起他的兩只船槳,教虞寧初如何把握。
虞寧初看著他的手勢,握住了兩只槳。
宋池再教特別是雙,如何與劃槳的作配合。
在他的示范下,這條龍舟慢慢從橫著變了豎著,等龍舟抵達可以出發的位置,宋池不再,讓虞寧初將龍舟劃回橫陳的位置。
虞寧初一開始劃得歪歪扭扭的,自己不好意思,卻見宋池只是認真地看著的作,并沒有嘲弄之意。
旁邊不時傳來沈明嵐、宋湘的驚與笑鬧,大家都很這次新鮮的龍舟賽。
虞寧初也不再胡思想什麼,手與腳的配合漸漸練起來,將龍舟從豎著劃到橫著,再劃到豎著。
這麼兩番折騰,手臂與雙竟然都覺得酸了起來。
“休息片刻吧,比賽快開始了。”見已經學會了劃龍舟,宋池轉了過去,面朝前方,將龍舟調整到了準的賽前位置。
“輸贏不重要,注意不要落水。”等大家都整裝待發了,沈琢提醒四個弟弟道,“如果誰讓后面的人落水,罰他抄書三日。”
沈闊答應的最大聲,他寧可跑三天圈,也不想抄書。
沈明嵐笑道:“大哥,如果我自己故意落水,還罰四哥嗎?”
沈琢:“罰,你們倆一起罰。”
沈明嵐立即不吭聲了。
沈琢看眼左右,雙手握槳,揚聲道:“開始!”
一聲令下,五條龍舟立即出發,只是配合不同,速度也有差別。
虞寧初聽從宋池的計劃,開始時并沒有手,全靠宋池自己將龍舟劃了出去。雖然如此,虞寧初看看左右,發現他們竟然排在了第二名,除了沈琢與珊瑚比他們靠前,沈牧芳草、沈逸宋湘的龍舟都是一邊左右搖擺一邊前進,沈闊沈明嵐的龍舟更是原地轉了一圈。
不過,沈牧三兄弟很快就發現了兩位兄長的戰,都讓后的姑娘別了,他們自己劃。
即便如此,失去先機的他們也很難再追上前面兩艘龍舟了。
“想贏嗎?”宋池忽然問道。
虞寧初想了想,反問他:“你想贏嗎?”
宋池:“嗯,這應該是我在侯府過的最后一個節,我想盡力而為。”
就在此時,坐在沈琢后面的珊瑚也開始劃槳了,沈琢劃兩次劃一次,每次都能與沈琢的第二次配合上。
虞寧初想,如果能贏,表姐肯定高興,大表哥贏并不算什麼新鮮事。
“一起劃吧。”虞寧初握船槳,對宋池道。
宋池:“好。”
虞寧初練了兩個多月的槍法,每天早晚各耍槍至兩刻鐘,就算的槍比較輕,日復一日的練習也讓的臂力遠勝普通姑娘,包括芳草、珊瑚這種不用做繁重差事的大丫鬟。
跟著宋池的節奏,兩人同劃每一次船槳,沒過多久,便追上了沈琢二人的龍舟。
沈琢偏頭,看見宋池專注的側臉,在他后,虞寧初劃得滿面通紅,清亮的眼盯宋池的手,一次劃槳都沒落下。
珊瑚驚訝道:“表姑娘好有力氣,大公子,咱們怎麼辦?”
沈琢道:“全力以赴,你盡量跟上我。”
珊瑚懂了,大公子也想贏。
兩條龍舟追得很,后面三條已經放棄了,悠哉悠哉地劃著,笑著看熱鬧。
虞寧初連續劃了不知多次,胳膊越來越酸,劃龍舟的節奏最重要,及時調整,開始隔一次劃一次。
隔壁龍舟,珊瑚已經沒有力氣了,在沈琢的命令下乖乖坐著不。
虞寧初與宋池的龍舟先靠了岸,只是宋池轉過剛要扶虞寧初上岸,沈琢的龍舟也到了,他朝宋池笑了笑,囑咐珊瑚坐穩,突然一躍而起,跳到了岸上。
虞寧初見了,對宋池道:“你去搶彩頭,我自己上岸!”
宋池點頭:“坐穩!”
虞寧初知道他要跳上岸了,忙開雙臂抓兩側的船板。
宋池一躍上岸,小小的龍舟因為他的這個作,原地轉了起來,尾部恰好迎上另一條龍舟轉過來的頭部。
虞寧初驚慌地看向珊瑚。
珊瑚一臉的不知所措。
“咚”的一聲,兩艘龍舟相撞,船晃,珊瑚撲通落水,虞寧初這邊同樣危險,就在覺船也要翻過去的時候,一力道突然了下來。
虞寧初心有余悸地看向岸上。
宋池一腳踩在水里,擺已經,雙手卻穩穩地扶著龍舟一頭。
不遠,沈琢錯愕地轉了過來。
河邊水淺,珊瑚自己爬了上來,宋池快速下外袍丟給,珊瑚趕裹上自己,所幸是夏天,并不會冷。
沈琢折了回來,擔心道:“沒事吧?”
珊瑚連連搖頭,小丫鬟平時就笑,這會兒也笑嘻嘻的,心里覺得好玩。
池水中央,沈牧、沈逸、沈闊以及沈明嵐突然異口同聲地道:“珊瑚落水了,大哥抄書!”
沈琢:……
他看向宋池,宋池正小心地扶著驚魂未定的虞寧初上岸,對上沈琢的視線,宋池一臉無辜:“大哥自己定的規矩,與我無關。”
沈琢抿。
虞寧初看看湖面上還在飄的兩條龍舟,耳邊再次響起宋池的那句“坐穩”。
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不過,想到沈琢定下規矩時的嚴肅語氣,如今要抄書的竟然變了他自己,虞寧初也忍俊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