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秩序監察顯然給了地下城較為寬泛的環境。或者說，他們不算太關心在下城區的毒霧里茍活的那些人。壞消息是，唐亦步眼可見的心不好起來。

自從發布了那番讓人骨悚然的危險宣言，那仿生人跟在自己邊的時間大大增加。阮閑能到那些蛛般輕又黏人的視線，唐亦步的目讓他想到的孩，而自己就是油蛋糕上碩果僅存的那顆草莓。

可隨著時間流逝，那目漸漸變了味道。

如今那仿生人看起來像是一直被加工糧食飼養的狼，第一次見到了新鮮的。對方視線中好奇、迷、警惕和微妙的絞一團，針一樣扎人。

阮閑頂著唐亦步的注視嘆了口氣，小心地調整槍的零件。

余樂則很加他們的對話，前墟盜頭子要麼抱著自己的寶貝酒瓶沖空氣發呆，要麼從別弄點食塞給廢墟里的小姑娘。宵外的大多數時間，他會掛著防毒面坐在某條街的墻頭，觀察來來往往的人。

比如現在。

一個兩個都一副憂郁的樣子，阮閑搖搖頭，把槍塞回腋下槍套。

他們正待在離甜甜-Q2不遠的一間廢屋中。廢中滿是塵土和腐爛的植，地板上還積著腥臭的水洼，怎麼看都不適合暫住。可當大部分廢墟里都躺著發臭的人類尸骸時，人們的選擇往往有限。

見阮閑忙完了手里的活，唐亦步挪了挪位置，在一個勉強算干凈的塑料柜上坐好。街上的燈穿過廢墟隙，在他上出一道帶有暈的橙黃亮線。非常漂亮的景象，阮閑坦然地欣賞了會兒，努力下心中的紛雜意識。

被那番話改變的不止唐亦步。

對方的話一出，阮閑登時清醒了很多。那些縹緲的緒沒了遮掩，他順利地捉住了它們。唐亦步無疑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吸引人的生之一——盡管他時時能到那仿生人舉手投足里的非人，在對方沒有出獠牙的時候，他還是會被那副外貌迷，潛意識把對方當張揚點的人類。

現在他不會再有那樣的錯覺。

被理解和肯定，旋渦似的吸引力使他捕捉對方，把那仿生人留在自己邊。而那危險又讓他潛意識想要毀滅唐亦步，在對方釋放真正的殺意前先一步手。最后，也是最新奇的——他喜歡對方帶來的溫度、刺激和。

在廢墟海的舞曲早已結束，然而阮閑總有一種覺，他們還在充滿殺機的氛圍中繼續那支要命的舞。

阮閑沒有躲避唐亦步的注視，反而盯住那雙眼睛，大方地笑了笑。

只剩一個問題。

唐亦步的那番宣言，他用“試探”的理解遮掩了過去。但如果那個說法是真的，那仿生人真的愿意出一點自來歷的尾，而自己和他的創造人有著關聯……

除開件上的設計人員，算上NUL-00的測試和底層邏輯架構，整個小組總共有五六個人。這些人不止是國的金字塔尖，在世界上也絕對排得上號。在這十幾年間，包括范林松，他們理論上都有可能發展自己的人工智能項目。

自己應該掩蓋了和“阮閑”這個份相關的特征，如果唐亦步真的和研究院有關，就知識儲備方面，對方琢磨出他的可能份也算合理。但無論真實況如何，在份問題上再謹慎點總沒錯——

“別笑了。”唐亦步兩只手捧著棗味餅干，聽起來有點悶悶不樂。

“怎麼？”阮閑隨意把槍在手里轉了圈，“我以為你想看。”

“如果你再笑，我可能會想要吻你。”沒了余樂的旁觀，唐亦步似乎在認真地苦惱。“你能等我分析清楚再笑嗎？”

阮閑的笑容變大了些。他握槍柄，前進幾步，槍口有意無意蹭過對方肋骨，他快速吻了下對方的角。

“繼續分析。”他樂于給那仿生人的觀察增加難度。

“哦。”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現在姑且算白天，兩位還是克制一下比較好。”

余樂把酒瓶用尼龍帶護好，別在包，臉上沒有多玩笑的意思：“出來瞧瞧，那丫頭狀況不對。”

阮閑利落地把槍槍套，跟著余樂走出門——

“救救我。”防毒面罩后，甜甜-Q2的聲音有點啞，飽含恐懼。見地站到了廢墟隙外，不自然地搐。“……救救我，我控制不了……”

那把槍被藏在寬松的服里，幾乎看不出。的手臂似乎還是自由的，正試圖在邊抓住點什麼，腳卻像有了自己的意識，正扯著朝某個方向前進。孩力抓邊的的鋼筋，試圖停下，可另一支配的力量顯然更強——鋼筋末端在的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口，最終還是沒能抓它。

“回南雁。”唐亦步角，沉下聲音。“錢一庚啟了它。”

“我怎麼了？”甜甜-Q2的聲音有點凄厲，正朝人流涌的街道走去。“我怎麼了？！”

“能停住嗎？”余樂明顯不太喜歡自己看到的場景。

“基本不可能，除非把電子腦從軀中取出。”唐亦步搖搖頭，“如果用程序強行中止，先不說能不能做到……作需要時間，如果追著修改程序，外面的人都會知道是老式腦仿生人。會被活活扯裂的。”

余樂嘖了一聲：“所以那畜生特地選白天……”

“白天人多，就算仿生人被召回，他們也不會蠢到隨意求助。被召回還有‘活路’，被有心人發現基本就是個死。”

僅僅幾句話的工夫，甜甜-Q2已經小跑起來。就像唐亦步推測的，完全不敢大聲求助，只是雙手按臉上的防毒面罩，順便努力抑住泣。

阮閑當機立斷，直接召出跟蹤用的小屏。“我激活了定位裝置，我們跟上。”

“季小滿那邊呢？”

“我猜這就是想要的效果。”阮閑干笑兩聲，“不出意外，我們會看到的。”

那個象征甜甜-Q2的紅點移速度均勻起來，正朝他們悉的方向前進。而在下城區最為混的地帶，季小滿給母親綁好最后兩條安全帶，隨后上浮空托前座。鐵珠子正窩在托最前方的車筐里，忍著顛簸嘎嘣嘎嘣地啃食零件。

提速前，季小滿做了幾個深呼吸，空出一只手，了腰間藏好的陶瓷匕首，以及藥片改良的仿生人麻痹劑。

“來個了斷吧。”出一個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不朋友已經考完了（？）

剩下的朋友們！再來一條就可以解放啦XD

——

社畜的大家五一快樂！（劃掉）昨天沒回評論是因為八方旅人太好玩了我這就補起來（劃掉）

第89章 TCR-mother

甜甜-Q2的腳步有點踉蹌。跑得越來越快, 在人群涌的街道上卻算不得顯眼。宵結束, 在街道上慌慌張張奔跑的人不在數。幾乎所有人都戴有千奇百怪的防毒面罩，偶爾也有幾個沒有戴的——上了年紀的老人窩在巷角, 臉帶著尸似的青黃。拉風箱般巨大而艱難的息聲穿破毒霧, 刺得人耳痛。

材瘦小的甜甜-Q2捂面罩, 嗚咽著穿過人群。費心注意的人沒幾個，街頭無助的泣聲并不見。要是這會兒發出笑聲, 反倒會更引人注意些。

手里有定位裝置, 阮閑故意拉開一段距離, 確保人們不會將他們和那奔跑的孩聯想到一起。甜甜-Q2徑直朝錢一庚總部所在的垃圾場奔去, 到了人煙相對稀的地方，連噎聲都不敢輕易發出來。

朝垃圾場跑去的人不止一個。不型漂亮的男裹著有點褪的外套，作僵地向垃圾場前進，像是一群關節有點卡的提線木偶。配上腐爛發臭的垃圾, 甜甜-Q2又忍不住發起抖來。

可的雙還在拽著前進。

“小姑娘厲害的。”抵達垃圾場邊緣的余樂了口氣, “老子汗都立起來了, 作孽啊。”

“老式電子腦比我想象的。”阮閑躲到冷凍倉涌出霉菌的冰箱殘骸后方,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些僵尸似的影——他們沒有理會那些沒有被激活的電子腦，但在引店鋪地下室的炸.彈前，他和唐亦步制造了足夠混, 讓地上的仿生人們有時間逃跑。

算算數目, 跑出去的也得有個幾百人了。但現在正向垃圾場里鉆的, 滿打滿算不足二十個。

“按照回南雁的影響距離來看，應該還有一些在趕來的路上, 這是距離最近的那一批。”唐亦步了冰箱里涌出的黃霉菌。“算算時間，季小滿那邊差不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輕微的引擎聲打斷。季小滿騎著破破爛爛的浮空托沖進垃圾場，在一眾作不自然的人中尤為顯眼。的仿生人母親安靜地被安全帶束著，見季小滿速度減慢，的掙扎作越發明顯，整個人朝垃圾場的中心方向繃著。

“再忍忍，媽。”季小滿下托，這回舉起了槍。

幾乎在同時，阮閑把目轉向同一個方向——七八個著黑沖鋒的男人從迷霧深沖出，每個人手里都提著槍。

“讓開。”季小滿見地提高聲音，“我要見錢一庚。”

“我可是找了你好些天。”一個悉的聲音從為首的男人面罩后傳出，那人嘆了口氣，索摘下面罩。“作為你的監督人，我可是吃了不苦頭。”

“很簡單，我被劫走了，現在因為我媽的事功逃了出來。”季小滿直腰桿，把試圖往中心前進母親勉強護在后。“錢一庚啟了回南雁，我沒別的選擇。我再說一遍，讓開，何安。”

何安只是微笑起來。他比了個手勢，后的男人們瞬間用槍口瞄準季小滿。季小滿沒有半點瑟的意思，哪怕這些槍口足夠把打篩子。

“按理說，應急通道不允許人類進。這不，他讓我們出來守著，看看有沒有不長眼的跟來湊熱鬧。”何安自己也舉起了槍。“……總之就是那些七八糟的，理解下。現在把槍放下吧，別讓我后的朋友們太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