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場這邊被突襲進，那邊還有朝廷的員們在吵鬧要衝進來，更有死而復生的人出現。

但謝燕芳渾不在意，他在認真地問這個問題，似乎確認楚昭是不是真要殺他是天下最重要的事。

“你見我的時候，上次拿著有毒的茶，這次拿著有毒的筆。”

“我先前還提醒你說, 做人要戒備，真是多餘，楚昭你待我真是很戒備了。”

他說到這裡，又搖頭。

“不對，你不是戒備，你是要殺我。”

他看著楚昭，眼裡有夜有火，跳躍翻。

“你怎麼能想殺我呢？”

楚昭聽不下去了：“謝燕芳，伱說這些什麼廢話？我爲什麼不殺你？”

謝燕芳似乎微怔，似乎這是個從來都不用想的問題。

“因爲。”他說，說了兩個字又停下。

楚昭也不需要他回答，自己給了他回答。

“謝三公子，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問這麼可笑的話？”

“因爲你厲害？因爲你是蕭羽的舅舅？對，沒錯，因爲你厲害，因爲你是蕭羽的舅舅，我當然對你好, 對你恭敬, 敬佩你, 但這不表示我就不能殺你啊？”

“我先前不殺你, 是因爲還需要你爲我和蕭羽披荊斬棘劈山斬海, 清路除障, 謝燕芳，現在西涼已定，中山王已除，鄧弈已死, 而蕭羽就要親政，而你，就了我要除掉的障礙，我當然要殺你。”

說到這裡，楚昭再次用力將筆向他脖子裡推，雖然依舊紋不，這也表明了的心意。

仰頭看著謝燕芳，咬牙喊道。

“我只恨我手太晚了。”

謝燕芳看著孩兒眼裡跳躍的火，毫不掩飾的戾氣，先前心中那些風雨霧霾空茫一片，一瞬間齊齊被切開，重歸豁然。

他笑了。

“是，沒錯，這纔對，就是這樣。”

“我們這種人，當然想殺人，當然要殺人。”

他握著楚昭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拉開, 轉向楚昭。

不像楚昭作那麼吃力, 他的作緩慢流暢, 伴著跳躍的火，筆尖近了楚昭的脖頸。

白皙的脖頸，幽藍的刀尖，有著同樣的麗。

楚昭眼中沒有畏懼，但微微側了頭，看向廝殺中——

“別擔心。”謝燕芳看著，也不問要看誰，“都要死，此時見不到，待會兒就見到了。”

說到這裡又笑了笑。

“這樣好的，一起死了，你們在泉下有伴。”

楚昭哦了聲，收回視線看他：“這麼好，三公子跟我們一起死啊，你一個人活著多孤單啊。”

謝燕芳被逗笑了，因爲得近能到他膛的起伏。

“我還是留在人間懷念你們吧。”他說，冷玉般的眼中帶著笑意，“有人可以懷念，也不寂寞。”

他再看孩兒的臉，認真又仔細，似乎要將刻在心底。

其實也早就在他心底了。 шшш● тTk ān● CΟ

他爲人間突然出現一抹異而心喜，他願搖舟與其共度，不論逆風逆水，沒想到只想獨舟而去。

這真是悲哀。

他不能看著異而去，就親手讓它消失吧。

謝燕芳垂下視線，將手送出去——

但就在這一刻，他猛地擡眼，腳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人影如長蛇蜿蜒匍匐而起，然後吐出猩紅的信。

長劍過楚昭的肩頭，刺向謝燕芳的心口。

謝燕芳腰一擰人向後仰去，與此同時，楚昭手中的筆被他握著送了出去，刺向來人。

來人如蛇翻滾，避開了筆，但謝燕芳已經從後仰旋而來，長手如刀，一刀砍中來人。

來人發出一聲悶哼，宛如被一折兩斷跌落在地上。

楚昭還在謝燕芳手中牢牢被抓住，發出一聲尖，看著地上的人影。

就算模糊不清，就算一句話沒說，依舊認出來了。

“娘——”

不待拼命掙扎，又有疾風從側邊襲來，只覺得天旋地轉，似乎被謝燕芳扔出去，又似乎是被勁風吸走。

天旋地轉中看到有飛濺，一個人頭飛起，而也落了一個懷抱。

杜七無頭的擋在謝燕芳前，噗通一聲跪地，然後栽倒不了。

在他後，謝燕芳半跪在地，衫滿是，微微擡頭，看過來。

楚昭也擡起頭，看到火下謝燕來白皙的臉，臉上滿是，猙獰如。

下一刻眼一花，子再次騰空，不由手抱住謝燕來的脖頸，在夜中向山上疾奔而去。

與此同時，折斷在地上逃過一擊的木棉紅也起疾奔。

兩道影宛如火蛇，在廝殺中燒開一條路。

謝燕芳半跪在地上，看著火蛇向山林中蜿蜒而去，他手按著自己的前。

心口上方一寸，著一把長劍，微微。

......

......

楚昭只覺得雙耳嗡嗡，風聲廝殺聲灌滿，但又似乎什麼都聽不到。

抱著謝燕來，只看著謝燕來。

“謝燕來，謝燕來——”大聲地喊著，“你怎麼來了，你怎麼來了。”

這其實不是問，只是在喊，一聲接一聲，喊得嗓子沙啞哽咽，還有眼淚落下來。

滿腔震驚，又滿腔歡喜。

他怎麼會來啊，那麼遠，又沒有告訴他一點消息。

還有......

“娘——”再次嘶聲喊，用力地四下看。

娘呢？娘被謝燕芳——

一道影從旁邊掠過。

“我在呢。”木棉紅喊道，雖然聲音有些嘶啞，但作不比謝燕來慢，甚至越過他，先一步向前而去，只留下一句，“阿昭別怕。”

沒害怕，一點都不怕，楚昭抱謝燕來的脖子，讓自己著他。

“你們怎麼來，你怎麼來了？”再次問。

“來了就來了，問什麼問！”謝燕來喊道。

話說到這裡時，他們已經奔山林，向高而去，但林中也響起了廝殺聲，同時火四起，鋪天蓋地.如天羅地網。

“謝燕來，放我下來。”楚昭喊，“你們走，別管我——”

謝燕來喝道：“閉。”

楚昭卻沒有閉：“謝燕來我以前對你好，你說過我是要讓你和謝燕芳自相殘殺，雖然我當時不承認，但其實我也藏了私心，而結果也算是這樣了，你看，謝燕芳要殺我的時候，你來救我——”

不僅說這麼多，還用力勒他脖子，勒地謝燕來腳步踉蹌差點跌倒。

“你有完沒完。”謝燕來氣道，“你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話多！”

“沒完，你聽我說，我現在不這樣想了，我早就不這樣想了，我不想你來救我。”楚昭說，“你快走吧，你帶著我娘快走吧，別管我。”

謝燕來低頭瞪眼：“你——”

“我中毒了。”楚昭說，“我要死了。”

謝燕來聲音一頓，藉著四周的火，看到懷裡孩兒慘白的臉，脖子上有一道痕，並不深，淺淺一道，滲出的珠閃著幽藍。

“我用來殺謝燕芳的毒刀，剛纔他還是劃傷了我。”楚昭說，仰頭看著謝燕來，忽的雙臂用力近他，在他滿是污的下上咬了一口，“我中毒了，我會死的，你們快走，你們要活著。”

謝燕來眼神一瞬間茫然，不知道是因爲被非禮輕薄，還是因爲什麼，他沒有再說話，只將懷裡的人抱，腳步更快向上疾奔。

“謝燕來——”楚昭喊。

“謝燕來——”後也有聲音喊，“我要死了——”

謝燕來微微向後看去，看到遠的山林裡謝燕芳被數人擡著而來。

火把照耀下，他渾是，心口上方著一把劍。

“謝燕來。”他看著高林中影影綽綽的影，“你看著我。”

他手握住長劍，猛地一按，長劍穿了，擡著他的兩邊後的人頓時被濺了一臉。

“公子——”無數驚呼聲。

謝燕來也似乎驚住了，腳步停下。

“謝燕來，把楚昭殺掉。”

“我已經重傷廢人，命不久矣，我將謝氏給你，將蕭羽給你，將大夏給你。”

“你是謝氏能取代我的唯一公子。”

“你是大夏唯一的國舅。”

“謝氏以你爲尊。”

“大夏以你爲尊。”

謝氏，大夏，從此後以他爲尊？謝燕來看著山下的人影，再看懷裡的孩兒。

孩兒意識已經有些恍惚，但雙手依舊摟著他。

“木棉紅——”他猛地喊，將手中的孩兒用力一拋，“接著——”

這時他已經到了懸崖邊。

隨著一拋，楚昭宛如騰雲駕霧，飛快地向山崖下墜去，的意識一瞬間清醒，看著火中謝燕來的臉越來越遠。

耳邊是風聲，似乎還有蕭羽的喊聲，以及尖銳的鳥鳴。

的眼一黑，什麼都消失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

......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