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木青延絕的注視下。
阿玄和衛淵轉離去。
下山的時候,借著寬大道袍的遮掩,衛淵的右手抬起,抓住阿玄的手臂,穩住自己的子,年道人一怔,察覺到了衛淵此刻的虛弱,沒有說什麼,只是悄悄抬手攙扶住。
衛淵低聲道:“慢慢走。”
“不要急。”
“嗯。”
沿途遇到了賀茂星羅一行人。
衛淵客氣地點了點頭,賀茂星羅看著一大一小兩個道人離去,沉默無言,只是退了一步,回過頭向富岳的方向,那種駭人的場景一時間讓他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狂暴的烈焰和雷霆,被劍氣所裹挾,沒有往山下流淌,只是沖天而起。
熔巖沖云霧,又引雷霆暴雨。
落下來的時候,已經變作了純粹的火山灰。
這一瞬間的雷火直接籠罩了整座富士山,衛淵遵守和張若素的約定,以劍鞘上銘刻的回風返火,將范圍限制到了超凡界,落下來的熔巖不曾突破富士五湖和師結界的封鎖,沒有發波及到城市。
但是卻也因此顯眼到了極致,夜中只要抬頭,就能看到遠的赤紅。
定上,這當然只是超凡沖突。
但是在各方面的影響上,遠遠超過了這個。
賀茂星羅抬手,掩住了眼睛,嚨里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聲。
這樣的影響,比百多年前,那年道人仗劍鑿穿櫻島超凡界,搶奪天照大祭的酒還要惡劣。
第一名山,象征櫻島自由和莊嚴的,不二的高嶺就此變化暴怒的山神,被烈焰和雷霆封鎖環繞,今天夜里,注定要有不知道多人心的信仰要崩塌。
這一劍是斬破了所有人心中的那座圣山。
而自己居然在那道士走過的時候,沒有勇氣出手。
一百多年間的修行,面對相同場景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當初那個孩子,他定住自己的心神,環顧周圍,沉聲道:“去幫忙,盡可能把富岳的影響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是!”
眾人急急地趕往那個方向。
賀茂星羅心底卻有些沉甸甸的。
一百多年的修為,被稱為大師,星占卜算本來就是強項。
他在這個時候無比懇切希,自己不擅長這一類的法。
突然間。
比之于雷鳴的浩瀚更為尖銳的嘶吼聲發,即便是距離富岳還有一段時間,眾多師也覺到了腳下大地的抖,子一晃,險些就要站不穩當,賀茂星羅好不容易穩住子。
聽到有人失去心境的大喊驚呼:
“山?!”
“山起來了!”
賀茂星羅面驟變,猛地抬起頭去看,富士山仍舊被狂雷和烈焰所籠罩,因為烈焰本不斷向上噴涌,激天地間的雷霆和熔巖撞,而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騰起一道巨大的軀,其完全舒展開來的時候,完全不比烈焰差了半分。
八首八尾,淺黃的豎瞳呈現十六只,冰冷地俯瞰著天下。
那恐怖的異昂首嘶吼,頭顱分別吞噬熔巖,烈焰,雷霆,狂風,暴雨,明月,星,鱗甲散發出強大的力量波,而后瘋狂攻擊著櫻島有象征意義的富岳。
寧靜的夜中只有兇的嘶吼。
賀茂星羅腳步停下,神無力。
“……八岐大蛇?”
整個櫻島傳說中,知名度最高,最為有力的禍神。
凌駕于大天狗,金面白狐,酒吞子之上的災禍。
而在他絕的時候,一道影自富岳山中飛騰而出,那是穿長袍,有幾縷長須的溫雅男子,只是雙目怒火,破壞了整的氣質。
……………………
衛淵和阿玄下山之后,按照衛淵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海灣趕去,在行到半路的時候,衛淵的法力稍微恢復了些,強忍著經脈的痛楚,施展風之,裹挾起阿玄便朝著目的地趕去。
他讓天師府弟子幫忙準備了一艘不大的船。
現在整個櫻島一團。
因為這件事沒有人提前打過招呼。
所以完全沒有準備。
師和僧結陣想要搶救下富士山,景暫且不說,象征意義太過于重大,決不能夠讓這一座山在今天這麼個有特殊意義在的時候,被雷火所摧毀,而八岐大蛇的出現,更是讓整個櫻島的高修全部茫然。
傳說中櫻島神代的怪,突然出現在神遁世外的時期。
他們一時間如在夢中。
甚至于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一場噩夢。
就在衛淵踏上了船只的時候,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微微轉過頭。
以他的目力自然看不到現在富岳上空發生的變化。
但是以修士的知,卻能夠覺到天地靈氣的劇烈波和變化,八岐大蛇作為末代相柳裔,剛剛居然瘋狂到了汲取熔巖火力,天地雷霆的力量,現在短暫地控了雷火,風水,以及原本就有的劇毒之力。
而敵人。
能夠以一己之力,制相柳的敵人。
只有一個。
衛淵閉著眸子,卻仿佛通過元氣的變化撞,通過了風的流,知到了那正在高空中和相柳廝殺的人,櫻島神的匯聚,先秦時代天下最強真修之一,目前的東瀛主神,天之中,徐巿。
語氣客氣溫和,如同和故友談。
“找到你了,徐先生。”
……………………
徐巿和八岐大蛇直接騰空手。
其中一方是先秦年間最強的真修之一,兩千年道行,長生不死,執掌神,另外一方則是即便是在神代的神州,也是能被記錄姓名的兇神后裔,還汲取了富岳發出的力量,一時間可以說棋逢對手。
雙方的戰斗,也導致了今日的事越發地浩大壯闊。
本沒有辦法藏。
相柳施展的力量,是烈焰,雷霆,風暴和劇毒。
而為此地主神的徐巿,在櫻島同樣有這極端強大的力量。
控地震,火焰,風暴,雷霆。
運轉一方天地自然之力。
甚至于在自己神軀周圍,演化出了巨大到了不比八岐大蛇遜的軀,散發出浩瀚金,兩個龐然大就這樣生生地在這里瘋狂地戰斗,明明是夜晚,此刻方圓數百里卻亮如白晝。
云霧翻騰,被雷霆攪碎,化作暴雨。
暴雨卷雷火漩渦,卻又被蒸騰化作白氣。
徐巿的戰斗毫不顧忌這里是哪里,導致周圍海浪越發磅礴,很快,又能看到星星點點的流,是整個櫻島神系當中的其他神明們出現,要來降服八岐大蛇,八岐大蛇落海中,昂首嘶咆,毫無畏懼。
船只上,小道士阿玄看得茫然,手握著拂塵,手指地青白。
哪怕是神州眼中的彈丸之地,畢竟也曾生長過能煉化長生不死之藥的丹藥,殘留的神,以及曾經的神州頂尖真修,對抗遠古時代的兇神,若不是雙方都算有所顧忌留手,導致災難發,島嶼沉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果然,還是很強啊。”
阿玄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衛淵盤坐在甲板上,面對著戰斗的方向,閉著眼睛,卻仿佛什麼都能看得清楚,水之法和風之法如同呼吸一樣施展出來,整個船只順著水流往神州的方向而去。
而衛淵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空白著的卷軸。
衛淵手指輕輕抵著卷宗。
而有被暗算后封印很久的八岐大蛇大鬧。
徐巿也不得不施展出了大部分的手段。
衛淵閉著眼睛,知細微的波,分辨出了徐巿的各種神通和招式,控地震,引雷霆和風火,運轉之,伴隨著辨認,卷宗上浮現出了清晰無比地軌跡,阿玄看到,那是一張筆糙,卻得了神意的水墨畫。
島嶼之上,火山發。
空中是穿長袍的男子,周圍環繞著諸多神明。
而水中漩渦糾纏雷火,一只有八個頭的猙獰異昂首嘶吼咆哮。
打不過,至現在,在櫻島范圍。
難以擊殺這天之中。
不過衛淵一開始也沒有打算就這麼頭鐵地去上。
得做提前準備,搜集報。
謀定而后。
衛淵睜開眼睛,看著這一幅畫,阿玄震撼地看著遙遠戰斗的余波,他注意到衛淵的視線,呢喃道:“這就是真修的實力嗎?”
“不,這已經算是神靈的戰斗了。”
衛淵回答:“你就當走之前,再最后看一場戲就好。”
阿玄懵懂地點了點頭,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
“我一開始還以為,衛館主你要直接讓熔巖把周圍都燒了的,原來只是警告一下嗎。”
衛淵往后靠了下,道:“沒有必要,殺戮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更何況,神州和櫻島離得近,誰知那山下有沒有神州之人。”
“我不想傷及無辜。”
阿玄想了想,提出一個問題,道:
“那麼,那些人的父輩做下的暴行,他們算不算無辜呢?”
“我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道理,但是深思卻又覺得很,很扯。”
衛淵盤坐在甲板上,想了想,道:
“確實很扯。”
“這樣,比如說,一個人為了自己有錢,殺了足足幾百個人,賺了淋淋的錢,然后他的兒和兒子,能夠用這些沾著的錢,吃最好的吃的,穿最好的服,得到最好的教育,而這些,原本是其他人生存所需。”
“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做那種罪惡的事,他們自詡為無辜的。”
“你覺得他們無辜嗎?”
“一國亦然。”
“資源是固定不變的,那麼就只會流,如此彈丸小國,也沒有什麼特產,能有現在他們這樣優渥的社會福利,都是剝奪了十倍于他們的無辜者的命,用最初掠奪來的資源所堆積出來的,一人吃飽,十人皆亡。”
“敵人在用這殺戮你祖先,搶奪來的金錢和資源,過著比你還要優渥彩十倍的生活,卻又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出手要和你當朋友,笑著說友好萬歲,我們要放下過往恩怨。你看了看那邊兒的福利待遇,低下頭看了看家里以前的照片兒,只能扔下碗,痛罵一句,去你大爺的友好萬歲。”
衛淵將飛回來的長劍放在膝蓋上,彈劍低語:
“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阿玄聽的懵懂,卻也有所覺,道:“這是衛館主你的領悟嗎?”
衛淵看著他,表一本正經,語氣玩笑道:
“不,這個做資本的原始積累。”
“啊??!”
正在這個時候,那邊的八岐大蛇昂首怒吼,道:
“你的契約呢?!”
聲音咆哮忿怒。
周圍諸神皆驚駭,阿玄也茫然不解,衛淵卻想要笑出聲來。
如果說是被殺死的那條相柳,是絕不會相信衛淵的,上古盟約規則的創立者,就是契,而作為曾經和契混得很近的人,那一條相柳絕不相信淵手中沒有規避盟約限制的方法。
但是衛淵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契約神的。
他站起來。
想了想,本來想要自己出手的,但是他自己出手的話,必然會引來徐巿的注視,現在還不是和徐巿手的時候,對于這種人,必須要有必定擊殺的把握,他輕輕按在阿玄的肩膀,道:“阿玄,我來教你一招劍法。”
“想學麼?”
阿玄不解,可還是點了點頭。
衛淵抬手按住阿玄的肩膀,道:“那麼,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
“對,這一招劍法,得你閉上眼睛,才能真正看到該斬向哪里。”
阿玄閉上眼睛。
而后,因為肩膀上傳來的溫暖,他得以看到,在一片漆黑當中,在那一片土地上,有縷縷的氣機亮起,這些東西纏繞在一起,化作了一只只的蟒蛇,匯聚了一條大蟒,回首向西,向神州方向,姿態弱,卻暗中潛伏,張開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