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冠絕一整個時代,最偉大的英雄,他是鞭笞天下的君王,這樣的人愿意和你共他的夢,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作為大秦銳士的一員,年幾乎覺得自己的脈都在燃燒起來。
衛淵的意識再度潛藏于后,和記憶中的年融合。
但是他終于知道曾經的自己為何會不惜一切代價,誅殺霸王。
原來如此,換誰來都是一樣的吧。
他想。
年如同出征之前的戰士,半跪在地,右手叩擊心口,千言萬語,最終只是沉聲低喝,道:
“諾!”
年行禮,起后,始皇帝書一道手令,道:
“去挑選你要帶走的銳吧。”
“是。”
年復又一禮,這才緩步退后,走出了這短暫的行宮,外出的時候,看到宮殿門口,垂首而立的高大男子,年淵本來纖長的眸子微斂,緩緩開口道:“中書府令……”
面白無須的青年微笑道:“恭祝執戟郎。”
年腳步頓住,他注視著這名為趙高的男人。
后者不像是個宦,說是出卑微,母親犯罪刑,送宮,但是卑微之人,怎麼可能文武雙全,又通曉法家學說,秦律秦法,朝堂之上,罕有人能超乎其右者,其大篆書亦是冠絕一時,能于李斯匹敵。
陛下不在意出,天下英才都可運用,但是他不能不在意。
王強大,睥睨,有吞吐天下的氣魄,但是這也可能是危險的源頭。
往日趙高就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但是現在不行,等到東渡的準備做好,他就要離開這里,遠離大秦十年之久,年鐵鷹銳士心中甚至于浮現一個危險的念頭,是否在離去前將這危險的男人誅殺,但是他對于大秦對于始皇帝的忠勇不允許他這樣做。
只是斂眸,輕聲道:
“我有一言,陛下起居,還請中書府令多多關照看顧,若是我回來的時候,陛下有恙,哪怕只是一汗,淵必討回;彼時閣下縱是遠遁萬里,淵,亦將誅之。”
中書府令趙高微笑躬,輕聲道:
“不敢。”
“哼!”
年不喜這白皙青年上像是毒蛇一樣的氣息,在宮門外提起自己的秦劍,一黑覆甲,大步離去,中書府令仍舊躬,一黑一白袂豁然錯而過,在這玉階上分開,直到年走遠,趙高方才緩緩抬眸,注視著那背影。
許久后,邁步走宮殿。
他知道一切都瞞不過那位像是神靈的皇帝陛下。
但是始皇帝卻并不在意。
在理了幾份公文之后,始皇帝隨意道:“你擬制一份手令,自徐巿出海后,傳播而出,告知天下士,便說徐巿出海為不死草,朕在天下求不死藥,煉氣方士若是能做到,大大有賞。”
趙高訝異,道:“陛下……”
他踟躇道:“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始皇帝淡淡道:“朕自然知道,擬罷。”
趙高不敢違逆,躬應諾,他在擬制的時候,突然明白那位始皇帝的想法,既然已經自號為始皇帝,求二世三世乃至于萬世,毫無疑問,這位帝王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長生不死,長生之說,不過妄言。
那以妄言呈現帝王面前,那自然就是欺君國。
趙高心底悚然一驚,握筆的手掌微。
眸子垂地更低。
他意識到這是始皇帝給予方士一脈最后的機會。
如果無人揭榜,那麼此事自然不會有什麼后續,可一旦那些在各地的方士仍舊執迷不悟,說能長生不死,匯聚咸,那麼恐怕等待他們的,并不是帝王的封賞,而是大秦黑冰臺的鐵鷹銳士,是焚毀典籍,自被誅的下場。
前有徐巿出海,勞力勞財,這個時候張榜單,輕易就能將那些潛藏于神州的方士釣出來,比起費時費力的搜索,只不過需要一張榜文手令,隨手為之,但是效果必然極佳。
趙高垂首,不敢看向旁邊。
越是靠近始皇帝,他就越覺得皇帝的冰冷和可怕。
他高高在上,并不像是過往君王那樣帶著遮掩面容的冕旒。
但是卻無一人能看清楚他。
………………
徐巿出海所需要的東西,還需要數日的準備。
這一段時間里,徐巿和淵仍舊追隨著始皇帝的車駕,作為即將遠離大秦的鐵鷹銳士,這一段時間里,淵負責巡衛周圍,一日路過山道時候,卻未能發現,在遠道路上,一名穿白的年注視著帝王車駕,手指得發白。
這白年轉頭看向旁邊高大的力士,道:“有勞了。”
那力士抱拳道:“張公子且后退。”
年道:“良可當不得公子。”
力士也只好不再這樣稱呼,只是覺得這些繁文縟節實在麻煩,況且,他和這年不過是錢出力的關系,公子之稱也不過是因為對方確實是貴族之后罷了,既不喜歡,他也懶得多說。
當即只注視著前方,手中握持一柄壯巨大的鐵錐,上面泛起流,遠遠見得了黑旗招展,帝王車駕浩而來,氣勢磅礴,力士全氣力,雙目瞪大。
年低喝一聲,道:“攻!”
力士怒喝,手中的巨大鐵錐被拋擲出去,可是這倉海君費盡力氣打造的誅殺君王的寶,分明瞄準了始皇帝的車駕,在靠近的時候,整片空間都似乎凝滯,而后這鐵錐的方位如同瞬間被調換,撞了空無一人的馬車。
真正的始皇帝駕毫發無損。
年面急變,而那邊秦軍早已震怒,刀劍出鞘的聲音不絕于耳,伴隨著低喝,眾多銳士當中,穿黑覆甲的年一馬當先,背弓負劍沖殺,那力士早已耗盡全力,勉勵逃遁,才走數步,卻被秦弩程了個刺猬。
當即倒伏在地上死去。
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結陣的大秦銳士有多可怕。
年淵則是拍馬追殺前方的白年。
卻發現后者形縹緲難測,顯然有方手段,而且更比自己厲害得多。
眼見得走山地,戰馬追之不及,淵便下馬步戰追殺,手中秦劍斬了好幾個法,背后秦弩弩矢發。
第一箭中旁邊的樹木,第二箭中了前方年腳下地面,第三箭著那年發冠飛出,白年驚得面白,知道這是秦軍銳士校準弩矢方向,不由心底一寒。
大秦數十萬銳,鐵鷹銳士不過三千,皆是虎賁之勇。
正心中懊悔,自己此次是否過于莽撞時候,卻聽到了機括打空聲音。
卻是剛剛淵越過那力士的時候,順勢擊發弩矢,穿那力士眉心,此刻反倒沒了弩矢,白年心中長松口氣,遁逃之前,回過頭來,和穿黑,紅布束發的年銳士對視一眼。
張良看到了后者眼底怒氣蓬,煞氣縱橫。
背后紅布發帶舞。
而淵則是看到,那是一位穿白,皮細膩,容貌甚至于比子更為俊秀麗的年,年銳士手中秦弩重重砸出,怒聲呵斥道:
“小賊,休走!”
張良哪里管這個,只以方遁逃離去,秦軍封鎖此地,天下大索十日,竟然一無所獲,那年就如同人間蒸發一樣,展現出了和他這個年紀完全不相符合的方修為。
淵恨恨不已,向始皇帝請罪。
帝王恕他無罪,只是道:
“徐巿所需之已經齊備,卿,擇日出發罷。”
“只可惜,沒有時間讓你再回咸城看家眷了。”
“……諾。”
這一日,一隊大秦銳士,及齊地方士徐巿一眾人,并男數千人,乘坐大舟船出海,年扶著秦劍,站在船頭,看著波濤洶涌,盡數被秦國船只撞破,看著江海之上,黑龍旗幟肆意飛揚。
潛藏在神州某,白皙如子的年松了口氣。
他回到老師黃石公,重新學習兵法,老人詢問為何,張良回答:
“只要始皇帝不死,各地便是有所反抗,也會被反手鎮。”
“但是他終究也是凡人,哪怕古往今來,乃至是未來的歲月,再不會有他一樣的凡人,他也會有末路的一日,下一世的秦皇,不可能和他匹敵,到時候,便是真正天地翻覆的機會,良一展才華之時,亦在彼時。”
老人訝異,須頷首,眼底滿是激賞。
暗中的波濤洶涌,而始皇帝的車駕浩浩地駛過神州。
一名懶散的男子看得艷羨,他忍不住拍著手中的劍,和旁邊幾名同村好友嘆道:“大丈夫,當如是哉!”
眾人卻只哄笑:“沛公,且來飲酒!”
“上好的狗。”
一氣宇軒揚的年指著華蓋,雙目璨若星火,道:
“彼可取而代之!”
旁邊叔父連忙拉住他。
那恣意的黑龍旗,飄揚在神州的大地,亦駛浩瀚東海。
這是七國統一后的神州,是神話終結,而傳說孕育的時代。
天空被祖龍占據,祂不知疲倦,雄心地注視著更遙遠的世界,百萬鐵騎唯獨臣服于一人之下,而英雄們在鋼鐵的搖籃當中沉睡著,等待有朝一日,天穹上再不見那浩瀚的影,便彼此鋒,奔向各自與火的命運。
………………
當一個巨浪打來的時候,淵眼前恍惚,而衛淵睜開了眼睛。
手中玉龍佩被激發的靈也已經緩緩黯淡下去,顯而易見,其余的真靈已不在此,雖然有所得,但是疑也更多,若想要知道和佛門的糾葛,終究還是得要去淮水前一趟,白發的看著他回過神來,笑道:
“醒過來了?”
“嗯……”
衛淵點了點頭,將玉龍佩收好。
略有好奇,一手托腮,笑問道:
“先秦時代的淵,度過了怎麼樣的故事?”
衛淵道:“是怎麼樣的故事麼……”
是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嗎?
并不是。
不是啊。
他沉默了許久,回答道:
“那只是曾和祖龍一起共浩瀚天空之夢的,渺小飛鳥的故事。”
PS:今日第一更,謝謝歸兮不歸盟主,謝謝~
秦時的宦不是閹人,宦者,宮中吏,到了東漢才全面閹割化。
雖然張良刺秦和徐福出海都是在第一次東巡,但是一個是前219年,一個是前218年,在這里稍微模糊化理了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