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掌大小的青銅鼎所窺見的祭祀畫面，已是足夠地莊嚴壯闊，而且神圣莫名，那低沉的唱誦，以及穿著商代服飾叩首的男男，越漫長歲月，將古樸和浩瀚清晰地傳遞在了衛淵的眼中。

他看到那巨大的青銅方鼎當中，火焰漸漸熄滅。

五座青銅放在一起，在青銅上出現了地圖，但是在這幻象中看不真切，最后祭祀祈禱的畫面緩緩消散了，最后一切都陷黑暗趁機，唯獨衛淵掌心中，有著丹鳥紋路的古代青銅，還散發出一灼熱。

毫無疑問，這一件古，和商王青銅爵，和蘇玉兒的玄鳥青銅匕是一起的，再加上另外兩個未曾看清楚的青銅，放在一起，就將匯聚出當年商紂王留下的朝歌地圖。

衛淵心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一個個問題，一個個疑——

為什麼帝辛要留下這地圖。

這地圖，是朝歌古跡，還是什麼？

商王朝和周王朝的錯點，在超凡世界有著極為重要的含義，并不是什麼封神之戰，那本書還不到五百年，而是因為那代表著兩個不同超凡時間點的結束和開始。

衛淵叩擊眉心，整理思路。

已知的歷史，最初的神州之上，人神混居。

而后顓頊絕地天通，禹王流放山海，鑄造九鼎，開啟了人的時代，而一直到夏商結束，至千余年的時代，都是純粹的人的時代，沒有天神，或者很有天神走，神靈不再和人類混居。

山海異也被驅逐流放。

而地祇之法還沒有誕生。

商王朝所祭祀的，是祖先和天地，現代已不知當時他們所祭的存在是什麼，商王所祭祀的存在，常以‘帝’名之，詩經之中也曾有過‘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圣敬日躋。’的記錄。

而周代，出現了地祇，出現了以國運祭祀的神，昊天上帝。

周武王討伐商紂王的理由之一，便是不肯事上帝鬼神。

伴隨地祇之法誕生，周朝八百年天下，有五百年為春秋戰國，在這一階段，便是所謂慣稱的先秦，神州各地出現了不同的‘神靈’，彼此爭斗，秦之四帝，齊之八神，楚地神話，皆在這一時間出現。

而禹帝至商紂之間的千余年，就是連接神州五帝人神混居時期，和先秦之年，百家爭鳴歲月的時間段。那個時代，沒有神靈，只有祖先英魂，夏商之年的人族領袖，同時擁有最高的王權和神權。

人族的王，亦是萬之主，是群巫祭祀里地位最高的大祭司。

上通天地，下問鬼神，無有不應。

也是藏于歷史長河的時間段。

最終周武王和商紂王之間的決戰，也代表著地祇登上神州歷史。

代表著五帝以來，神州古代神話時期的徹底落寞消亡。

衛淵覺得自己眉心突突突地在跳。

此刻看來，那一戰應該有藏很多東西，甚至于商紂王帝辛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他是否預見了夏商年間，帝王即是首席大祭司，同時掌握神權和王權的時代即將過去？

所以提前將某些東西前藏起來，封印某一地方。

唯獨聚集五個青銅，才能找到地圖，尋找到最終的目的地。

以及，明白那一段時間發生的變故。

衛淵腦海中還有另外一個猜測，但凡人間氣運變化，他的真靈就會被拽下來，轉世人間，那麼代表古代神話時代結束，氣運神祇時代開始的那一戰，會不會也有‘他’？

衛淵沉思之中，突然聽到一陣聲音，將他自這狀態中驚醒。

衛淵轉頭，看到本應該被他直接控制住，被他以武門修士的手段封去了行能力的周子昌竟然起奔跑，他腳邊有一個空了的藥劑瓶，旁邊的老人卻能看到，剛剛自己的學生悄無聲息地吞下了那個藥劑。

周子昌覺自的像是燃燒起來一樣，劇痛讓他控制不住，大吼出聲。

這是他這些年的研究果，是一種不穩定的巫咸之藥。

他的備了短暫程度的不死，就像是化作了兵，解開了對于自潛能的束縛，直接突破了衛淵氣機的封鎖，也同樣自己掙斷了自己的手臂。

心里唯獨只有‘不能死’這個瘋狂執念的周子昌避開衛淵，以人類極限的速度撞破了玻璃，從一隧道里奔跑出去。

在他背后，金屬門直接鎖住。

周子昌上被衛淵留下了烙印和符箓，本無法逃，這也提醒了衛淵，商王青銅上殘留的比他預料的更大，那是時代更迭的記錄，不能在這里去看，他將青銅鼎收起來，看了一眼老邁的教授。

復雜嘆了口氣，道：“我會通知相關人員理這件事。”

“老先生，您休息一下吧。”

衛淵將上最后的黃巾符箓加持在了這些癌病人上。

而后手中劍拔鞘而出，劈斬，劍刃之上裹挾濃烈罡氣，將金屬門直接撕裂，而后袖袍一震，青流風席卷，將外面的風阻攔住，不曾進此地，不曾對那些病人造不利影響。

而后才邁步循著氣機追蹤而去。

巫咸之藥本就有巨大的副作用，更何況只是不穩定況下。

他能覺到，周子昌的速度以極快的速度不斷下降。

……………………

癌研究療養院，地下室。

臉上刻滿了皺紋的老教授咳嗽著，他已經能夠看到魂魄和鬼，應該是離死不遠了，他凝視著剛剛衛淵一劍劈斬下去留下的痕跡，眼底神閃，最后他收回視線，呢喃道：“不死藥……”

老教授咳嗽著，艱難地從病床上翻下來。

周子昌是他的學生，他知道一些前者的習慣。

老人忍著癌帶來的巨大痛苦，抖著手卻極為地敏捷，不斷在這地方尋找，最后他拉開一個蔽的箱子，功找到了用白藥瓶封著的藥，打開蓋子，確認了里面就是周子明從巫咸之藥里研究出的藥。

他渾濁的眼角亮起來。

本來已經瀕臨死亡的似乎又有了力量。

“不死藥，不死藥……”

他將這最后的藥視若珍寶地藏起來，然后艱難地打開了電腦。

利用這里本就有的東西，尋找到了自己弟子的那些數據，他將這些數據都拷貝了一份，然后將不死藥的記錄全部刪除，徹底碎。

周子昌有特制的件，碎的資料無法找回。

這只是手指的運量。

但是卻已經讓老人覺得自己要虛了，渾上下都劇痛無比。

最后他躺在病床上，再也沒有彈的力氣。

…………………………

姜華亮作為醫學泰斗，在癌癥上有著足夠的建樹，人尊重，很快被轉移出來。

但是他選擇回到了自己的家。

說是家，其實也是一個小型卻足夠高端的研究所。

他常常在這里帶學生。

妻子已經病逝六年，他雇傭了一位保姆，來給他做做飯，洗洗服，這一天他回來，讓那位保姆幫著把他的椅子往前面調一調，那保姆是三四十歲的中年子，咕噥著勸他道：“姜老啊，您該好好休息了，還坐電腦前面，這對不好啊……”

姜華亮咳嗽著笑道：“就是因為不好了，才要趕抓時間啊。”

“要不然，時間不夠了。”

保姆不明白他的意思。

把飯送過來后，掃了掃地就出去了。

姜華亮巍巍取出了U盤，取出了最后的不死藥，剩下的資料都被他修改之后，用周子昌特制的件碎了。

他咬著牙，吞下一粒之前已經服用過許多次的藥。

這個藥效更強，像是吞下了火焰，而后就是劇烈的灼燒，老人劇烈咳嗽著，然后出手，打開那些數據，開始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敲擊著，保姆送來的飯，他一口都沒有過，這些藥支撐著他的生命，像是火焰一樣燃燒著。

“服用藥第一日，病變有撕裂，而后神……”

“服用藥第三日……”

“服用藥第四日，配合……”

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以及癌細胞帶來的痛苦，伴隨著不死藥制生機，導致癌細胞的生機被制，以及超過七十歲的老人覺得自己像是每時每刻都在進行化療，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擊，刪改。

將數據當中，那些違背底線的部分碎。

但是，那些可以運用于醫療科技，那些真正的臨床數據，都被他留了下來，而后不去用周子昌之前所用的止痛藥，在絕對痛苦和絕對的理智之下，以一位從業超過五十年的醫生對于的認知，以冰冷理智的口吻，將的變化，將每一的病變反應，忠實記錄下來。

這種況下，一位醫學教授對于自的確描述，在醫學上有著足夠的價值。

這是他最后的一臺手。

只是患者必然無法站著走出去。

直到最后一天。

他終于敲擊下了最后的一個字符。

老人的手掌不再抖，將U盤，將數據導其中，保存備份，然后握在手里，旁邊的藥瓶里面，還剩下最后幾粒巫咸之藥，的藥劑，代表著不死這一，在玻璃制的煙灰缸里放了紙，點燃，將這藥扔了進去。

看著巫咸之藥被燃燒毀去。

他看著火焰，現在整個的全部細胞都于極端壞死不斷分裂兩種狀態，是在緩慢地死亡，他的神緩緩松懈，那火焰倒映在他的眼底，讓他想到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讓他想到了曾經想要學醫的自己。

‘我們的工作和學習，我們的一切斗和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我決心維護醫的圣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人類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心健康斗終生。’

老人怔怔失神，然后輕聲呢喃道：

“子昌，你說的沒有錯，科學是沒有邊界的，要不斷地嘗試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這其中需要犧牲，需要斗，需要足夠多的樣本……”

“但是科學也是有邊界的。”

“一切科學，自由的，偉大的科學，都必須要以科學家的良知作為邊界。求知的，理應聽從于道德的準則……”

他呢喃著，出手從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另外一個藥瓶，倒出了一粒藥，抖著放中，抿，已經無法覺到甜味，老人的眉心仍舊緩緩放松。

最后他仿佛看到一個個醫生來，在這昏黃的記憶里，孩子們打了疫苗。

然后就會得到這一種疫苗糖。

脊髓灰質炎的疫苗。

記憶的畫面里，那有著圓臉的孩子吃下疫苗，意猶未盡地了。

“好甜啊……”

“決定了，我要做醫生！”

………………………………

第二天，保姆用鑰匙打開門，道：

“姜老，姜老，你醒了嗎？”

“姜……”

聲音頓住，然后似乎被嚇住了，后退了幾步，抬手捂住，然后跑出去，打電話給了老人的徒弟和親人，那些醫生們趕到了，他們說不出來，最后哽咽著，向著老人深深鞠躬。

枯瘦的老人重幾乎下降了三分之一，他青筋暴起的手指，UＵ看書 wｗw.uukanshu.com拇指與食指U盤的刻痕，而手掌寬握持整，像是握著一把手刀，這是每一個醫生都悉的作，握持式。

這是他此生最后一臺手。

像是一個死去的戰士，像是完了最后一場戰斗。

他在最后的意志念頭里，在想著那年輕人說過的話。

能夠讓神也瘋狂的痛苦，似乎也不過如此啊……

哈哈，不是嗎？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謝醉世圣的萬賞，非常謝~

emmmm，之前似乎有書友猜到一半了啊……

《太誓》曰：紂夷，不肯事上帝鬼神，禍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民有命。’無廖排，天亦縱棄之而弗葆。

《甲骨文合集》：燎帝史風，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