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子這麼多年第一回他舅舅。
多諷刺?
他記得小時候的太子雖然也是一本正經,但對他還是很恭敬的。
自他十歲過后,就只淡漠疏離的他“王尚書”。
這個外甥自古怪,凡事不瘟不火,才智也很是平庸。
王尚書一開始的失憾過后,又很欣。
這樣一個太子不正適合他們王家嗎?
可太子十幾歲的時候,就一心想著怎麼削弱世家權力。
王尚書閉了閉眼,“這是朝堂,商議朝政的地方,太子將一個臭未干的小兒帶來做甚?!”
秦驁揮了揮手,示意蕭澤把人帶下去。
他笑著道:“自然是不忍舅舅和表弟分離,想讓你們多團聚幾日罷了。”
王尚書一字一句冷靜道:“臣的家事不勞殿下費心,殿下也不必拿家人威脅于臣,還是那句話,凡事要講證據的!”
“臣雖比不過家父三朝元老,也自問對我大靖鞠躬盡瘁,在任二十余載兢兢業業,不敢懈怠,太子想要參臣,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可不行!”
“是啊,證據呢?”
“誣告反坐,就是太子殿下也要守我大靖律法!”
一時之間,王氏一系的員紛紛跳了出來。
嚷嚷著讓太子拿出證據來。
不然還要治他反坐之罪!
秦驁拍了拍手,“既如此,孤便如了舅舅和諸位大人的意。”
幾個林軍抬上來兩口箱子。
王尚書眼神不屑的看戲。
他倒要看看,他這個外甥能拿出來什麼證據!
“江南鹽場設于隆裕十年,迄今已有四十年,鹽場每年產鹽不低于萬石,市面上的鹽價最低也是百文一斗,可這四十年來,我大靖國庫收到江南鹽稅不足十萬兩……”
王尚書輕蔑的神消失了。
他聽著太子一點一點的細數大靖如今鹽市的行。
又將兩口大箱子里的賬本一一分發給在場被太子吐出的數字震懾住的所有人。
“這是近十年來江南鹽場的賬本,巧的是和每年遞戶部的賬本數目完全對不上。”
“比如今歲第一季度,江南鹽場產鹽二百石,這是戶部留檔的記錄,在原賬本上卻是寫著“產鹽二千五百石”!”
王尚書冷笑,“簡直荒謬!”
“不知從哪里找來的賬本,就敢說是江南鹽場的原賬本!每年鹽場出都有鹽運使親自查探才會記戶部的賬,偌大的朝廷,有些事太子還是多學學再說。”
他就差指著太子的鼻子說他臭未干,不知所謂,無知且愚蠢了。
鹽運使是戶部戶部轄下一個比較特殊的機構。
它負責的就是監察大靖的兩鹽場,每一季度都會派鹽運親自前往兩鹽場監督鹽場的賬目。
最后再戶部的賬。
這樣一來,鹽場的賬目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起碼明面上是這樣。
而實際上,大靖的鹽名存實亡。
外面街上鹽的鋪子,價格奇高,雜質也多。
而有些私鹽鋪子,價格便宜幾文不說,還晶瑩剔,品質更好。
這樣一來,那些鹽鋪子更加無人問津。
朝廷自然也不能靠著這些鹽賺到多錢了。
真正賺錢的是被鹽場去的那些私鹽!
這麼多年,大家明知道里面有貓膩,卻因為沒什麼實質的證據,所以不得其法。
青州鹽場之所以能夠被朝廷徹底收回,就是因為負責青州賬目的鹽運出了岔子。
朝廷抓住了把柄,所以才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借用青州駐軍收回了青州鹽場。
秦驁也不以為意,“哦?可是孤拿來這些賬本,正是出自歷代鹽運使啊……”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再王尚書神變幻。
王尚書角嚅,想再說一句“荒謬”,對上太子整暇以待的目,卻怎麼也張不開口。
不可能!
鹽場是有賬不假,鹽運使手中也有一本私賬。
可歷代鹽運使的私賬?
太子能拿到?
這太荒唐了。
不說有的人早已化作一抔黃土,活著的人難道會自尋死路?
“可這與臣又有何關系?我王氏遠在太原,和江南八竿子打不著!”
王尚書繼續為王氏辯駁。
秦驁正好翻到一本賬簿,“可是舅舅,這里怎麼寫著:今年七月,太原王氏白銀十萬兩,潁川徐氏白銀八萬兩……”
“哦,這應該是一季一結算的,每年從江南流不下五十萬兩白銀到太原,嘖嘖嘖……這就是舅舅說的八竿子打不著嗎?”
王尚書頭腦充,不等他說什麼,殿的大臣已經掩不住激了。
“什麼?一個季度十萬兩?天哪……一個季度就抵得上國庫四十年是鹽稅!”
“是啊!這也太暴利了!吃相還是太難看了……”
“幾百年的世家,還貪這點黃白之,真是……還不如咱們這些寒門!”
呵呵。
不得不說大家都天真了。
以為世家都是春白雪,餐風飲,仙氣飄飄的嗎?
不是!
越是所謂的老牌世家,里越是腐朽。
樹大深?
確實沒錯!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枝繁葉茂”。
主支嫡脈,旁系,世仆,部曲……
一個老牌世家的人,并不比大靖周邊那些只有寥寥萬人的小國家人。
而要養活這些人,有的世家會派出專門的旁系經商,供養嫡系。
手段更惡心的,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撈錢。
若為利益故,萬事皆可拋。
鹽的本不高,但鹽稅很高。
加之幾經周轉,鹽價也會更高。
可鹽卻是百姓的剛需,就像是糧食一樣。
朝廷自然是早就把鹽鐵這樣重要的資收歸營,但架不住朝廷弱。
收了跟沒收一樣。
這些年,朝廷自己的軍隊起來了,才慢慢把鐵礦和鐵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下一步自然是鹽了。
如此重要且獲利甚大的東西,朝廷怎麼可能一直任由它把持在那些人手中?
不僅是為了國庫的收益。
更重要的還是為了平邑鹽價,讓更多的百姓都能吃得起鹽。
市面上米才七八文一斗,而鹽卻十倍不止。
百姓買不起鹽,卻又不得不吃鹽。
于是只能在別的地方克扣。
長此以往,的誰的腰包?
害的誰的利益?
毀的,還有國之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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