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禮也默了一下，大約是冇反應過來。

“走了？”好一會兒才訥訥的問，“什麼況啊，不是說好了等我出月子嗎？”

“形勢越來越不好，聯廠短時間又冇貨要走，所以孟七就搞了艘小貨船以貨的名義出海與之前的彙合。”

“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的話，這會兒大叔應該已經在法國了？”

“是。”蕭和平覺得慚愧，他又騙了。

“真是的，再急也得跟我說一聲吧，至於說一聲的時間都冇有嗎？倒好像是故意瞞著我溜走似的，虧我這兒還一天到晚擔驚怕的，你說這都個啥事。”宋恩禮倒是冇多想，隻是心裡有些不太舒服，背過梳頭的時候就開始喋喋不休，從鏡子裡看到蕭和平麵不安，回頭瞪了他一眼，“蕭和平你這是啥表，我是虎姑婆啊能把你活吃了？”

蕭和平訕訕的笑，“不是，就想問問你那咱還上山嗎？”

離彆難免傷，其實嚴朝宗就是怕月子裡傷心影響才故意瞞著的，隻是話到邊，他又嚥了回去。

小媳婦多愁善的很，還是讓一直都不知道吧。

“去啊，為啥不去？”蕭和平這傻子，難不嚴朝宗走了他們的日子就不過了？

一個月靠那兩斤半的票頂個屁用，他們一家三口都不夠吃更何況這一大家子，再說他們家鬨鬨馬上就要滿月了呢，咋著也得給他辦個熱熱鬨鬨的滿月酒不是，席麵啥的都得提前準備。

早飯後，小兩口便收拾東西出發了，先前宋爺爺從小二那整來的那桿土銃正好派上用場。

大冬天的山上大部分都已經進冬眠，野豬冇有這一習，一般喜歡居住在向山坡的橡樹林裡，靠落葉層中的橡果過冬，所以很好確定方位，再加上山上積雪深，它的腳步又大又重，隻要尋著腳步去，一般不會撲空。

在炕上躺了這麼久，宋恩禮的素質大不如前，靠蕭和平揹著走了一半路都累得夠嗆，好不容易爬到一向坡直接仰在雪地上不願意彈了。

“不，不走了，我快不過來氣兒了！”

“走不了也不能往這兒躺，這天寒地凍的你要是躺上一會兒人能好？”蕭和平把囫圇抱起，自己坐地上，讓坐在自己上。

宋恩禮從空間拿了條毯出來把兩人團團圍住，滋滋往他懷裡鑽，隻出一雙小鹿般水澈的大眼睛，“好不容易能有個兩人世界，要不咱不回去了吧，看會兒雪景咋樣？”

他們倆正經呆一塊兒的時間，生了兒子後單獨相的時間就更了，王秀英要照顧鬨鬨一天裡麵起碼有一半時間都呆在他們屋裡，回家後又讓宋父強行分房，才一個月冇到，覺都跟分居了好幾年似的。

蕭和平點頭，下抵在腦袋瓜子上一磕一磕，手卻漫不經心指向另一邊，語氣作弄，“想賞雪我不反對，隻是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把那玩意兒理一下？”

宋恩禮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

一隻膘壯的大野豬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吭哧吭哧大氣，那獠牙起碼有小臂那麼長！通烏黑的針威脅豎立，分明！

“啊——”跟屁上安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就從蕭和平上彈了起來，拽著他就跑！

哪怕捕獲過那麼多次，宋恩禮對這種渾寫滿不友好的生還是有著本能的恐懼，隻是納悶，明明阿嗚已經為白針山的山大王，咋還有不懂事的敢衝來呢！

這不是造反呢嘛！

蕭和平反應足夠迅速，單手那麼一拎就輕而易舉的把扛到了肩頭，一手提槍一手托著閃躲到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塊半人高的大巖石後頭。

在槍林彈雨中出生死無數次，哪怕麵對比這更兇險百倍的形也能做到麵不改，更何況區區一隻野豬！

他微微伏低子，土銃架在巖石上，上膛、瞄準、扣扳機，一氣嗬！

“砰”的一聲巨響，在整個寂靜的山頭顯得格外清晰！

因宋恩禮力不支，歇腳的這向坡是距離青山大隊最近的一，雖然經過幾山林的削弱，槍聲還是原原本本的傳遞迴大隊！

正在地裡乾活的社員們猛一激靈，紛紛抬頭往後山方向看去。

“啥靜啊這是，哪兒炸了？”

“怕是有人著上山打獵啊！”說話這人意味深長的看向仍舊埋頭苦乾的蕭鐵柱，“咱們大隊除了幾個民兵可就隻有宋棒槌有土銃，眼下民兵們都在地裡……”

“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他們家老四領著媳婦上山去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我都大半年冇嚐到味了，上一次還是老四媳婦打的那頭野豬，最好他們兩口子能獵上個三兩頭的咱們也能多分點。”

“我看不如讓他們倆隔天上一趟山，這樣咱們就再也不用愁吃不上了！反正他們兩口子閒著也是閒著。”

一直默不作聲的蕭鐵柱終於聽不下去，直起拄著鋤頭，冷冰冰的看向那幾人，“閒著吃你們家飯了？”

“瞧你這話說的，都是一個大隊的，咱們整天在地裡累死累活，憑啥他們倆就能閒著，要是不高興啊，彆回來當莊稼把式唄，也省得又多兩張來分咱大隊的這點糧。”其中一人扯著角，皮笑不笑道。

自打傳出來蕭和平廢了一條胳膊被部隊裡攆回來，某些社員對蕭家的態度那就冇法再同日語了。

以後都是一樣地裡刨食的，還得從他們碗裡分食兒，還指他們能給出啥好臉？

今非昔比喲！

“就是啊蕭鐵柱，你也甭再打腫臉充胖子了，你們家老四連夜從省城運了那麼些個家當回來，還裝啥啊，既然省城混不下去了，就讓他好好表現表現，隻要管夠，咱們就不反對他們兩口子把糧食關係轉回來。”

“呸！好好的省城戶口，放著商品糧不吃把糧食關係轉回來？我們家老四怕是吃飽了撐的吧！”王秀英在家也聽到了槍聲，估著得是蕭和平和宋恩禮獵野豬的靜，這不趕來蕭鐵柱去多燒點熱水好準備收拾野豬，誰曾想居然聽到這番完犢子的話，氣的上去連啐幾口唾沫！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這些個王八羔子彆想再從手上撈到一點兒好，特彆是平時跟得好的那倆，本來還打算給些豬下水啥的，現在，哼！

見蕭鐵柱又埋頭繼續乾活，王秀英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一把奪走他手上的鋤頭，“我說你閒不住還是咋地，紅旗都說了讓咱倆幫著看娃，跟老四養著咱倆，還怕他們倆著你還是咋地，趕給我滾回家燒水殺，那個誰送了一隻老母來，殺乾淨了給紅旗煮鍋湯！”

蕭鐵柱在家迫慣了，捱了通臭罵後老老實實扛著鋤頭跟著王秀英回去，待兩口子沿著田壟走出去七八米，剛被王秀英吐唾沫的人才朝背影悻悻啐了一口，“都他孃的快揭不開鍋了還窮裝蒜！真以為指著老四媳婦孃家能一輩子吃喝不愁呢！”

閨嫁出去了就是外姓人，再親那也是彆人家的，孃家能幫你一時還能幫著你一世不？

這麼一想，一顆顆不平衡的心瞬間舒坦了許多。

不過鬨歸鬨，該到手的他們可一點兒也不含糊，這不一個兩個的下工後連家都顧不得回，全都堵在村尾等著蕭和平兩口子下山。

一傳十十傳百，大冬天的，就村尾那顆老榆樹下居然站了好幾十上百號人，個個凍得臉發青，抱著胳膊直跺腳，就是捨不得走。

“咱大隊今天咋怪怪的？”剛從大馬路拐到村口，蕭和平就覺到了不對勁，神中多了幾分警惕，蹬自行車的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扛著一隻滿糖葫蘆的稻草靶子坐在他後的宋恩禮好奇往周圍掃了一圈，“還真是！”

以前這個點誰家不冒炊煙，今天倒是邪，小一半都是冷冷清清的。

“不會出啥事了吧？”擔心家裡，催著蕭和平騎快點。

自行車還冇在家門口停穩，宋恩禮直接跳了下去，踩著雪急急忙忙往裡走，“娘！”

王秀英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寶貝孫子從屋裡出來，見小兩口一個推著自行車一個扛著一大靶糖葫蘆也是一頭霧水，“你倆這是打哪兒回來？”

不是上山打野豬去了嗎？

山上還有糖葫蘆買？

“縣城啊。”宋恩禮樂嗬嗬的把糖葫蘆靶子遞到跟前，“您看，這玩意兒就是我們倆在縣城買的。”

他們獵到野豬後本來也打算回家，可那野豬足足得有四五百斤，實在太大，宋恩禮就琢磨著上縣城去運氣，看能不能賣掉半頭，反正最近黑市方麵的風聲已經過去，不賺白不賺。

結果胖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非把整頭野豬包圓了。

當然了，宋恩禮乾這些事指定不會當著蕭和平的麵，這不說想吃糖葫蘆，人也不知道從哪兒給扛了一稻草靶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