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學棟剛去上學沒多大會兒,晚睛就找上了門。
李銀珠跟到院門口,沒出門檻,長脖子看著李小囡跟著晚睛轉過巷子口,看不見了,才掩上院門,去后院干活。
李小囡跟著晚睛到了茶坊門口,晚睛停住,李小囡接著往前,差點撞上顧硯。
“你這小丫頭,往那邊看什麼?”顧硯折扇抵在李小囡肩頭,擋住了。
“沒看什麼。”李小囡繞過顧硯,往上次的座位過去。
“你往哪兒去!”顧硯一步急退,用折扇抵住李小囡的肩膀。
“上課啊。”李小囡指了指上次那張桌子。
“今天換個地方上課吧。”顧硯用折扇推著李小囡轉向自己,“你去過北興碼頭嗎?”
李小囡搖頭。
“你上次說的什麼流量測算,應該能用到碼頭上吧?
“北興碼頭一直非常擁,船到了碼頭,要等上一天兩天,甚至三天四天,才能排進碼頭卸貨,昨天我換了一個年青人指揮碼頭卸貨,要不,咱們今天這堂課,到北興碼頭去上,你幫我看看那個年青人調度的是不是得法。”顧硯笑容可掬。
“測算碼頭卸貨很復雜,哪是看看就能看出來的。”李小囡頓了頓,“先去看看吧,不算上課。”
“算不算上課,你說了算。”顧硯將折扇掉個頭,抖開,率先出了茶坊。
顧硯上了馬,李小囡和晚睛一輛車,車子出了茶坊,略微停頓了下,接著不不慢往北興碼頭過去。
晚睛曲膝跪坐在車前一角,李小囡瞄著的樣子,試了試曲膝跪坐,片刻就放棄了,實在太難了。
李小囡嘗試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最后曲起,拉了拉子蓋好,抱著看向一直看著的晚睛,出笑容。
晚睛移開目,看向閉的車門。
李小囡兩只手疊在膝蓋上,下抵在手背上,仔仔細細的打量晚睛。
“你看什麼!”晚睛被李小囡看的急眼了。
“你在你們家那個爺邊管裳,從外到里什麼裳都管嗎?怎麼管?要每天給他,那個那個,換裳什麼什麼的嗎?”李小囡陪著一臉笑問道。
實在太好奇了。
這位晚睛姑娘,是不是跟紅樓夢里寶玉邊的襲人一樣啊。
“你胡說什麼!”晚睛眉豎起。
“咦,你管裳是那個石滾講的,你當時也沒說不是啊!”李小囡的眉也抬起來了。
“石滾說我管料庫,是說差使,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還那個那個,什麼什麼!你什麼意思!”晚睛怒目李小囡。
“我沒什麼意思。”李小囡眉落回,脖子往下。
那個意思確實太明顯了。
“我就是……”
“就是什麼就是!沒想到你這麼齷齪!”晚睛看起來氣得夠愴。
“我怎麼齷齪啦?”李小囡直起脖子,“我就是問一句,你管裳怎麼個管法,那個那個是我不知道怎麼講,你想哪兒去了?明明是你自己齷齪!也是哈,你家爺那麼好看!”
“你!”晚睛氣的手指都指上來了。
“噓!”李小囡豎指上,示意晚睛小聲,“要是讓外頭聽到咱倆吵起來,你會有事兒嗎?”
“當然有事兒!”晚睛聲調立刻落低,“我們府里規矩嚴得很。”
“嚴不嚴也得分人吧,你家爺……”
迎著晚睛的怒目,李小囡立刻改口,“我是說那位爺,看起來對你好得很。”
“好什麼好!”晚睛咬牙道。
“不好嗎?那那個爺為什麼只帶你出來?”李小囡有點兒撓頭。
從頭一回見面,就覺得這個晚睛有怨氣。
“我沒別的意思,我這個人不會講話,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講究,我家窮得很,我哥哥考上秀才前,我們一年才能吃上一回,最多兩回。”李小囡換了一種方式。
“我們府里的規矩,爺們邊不用丫頭侍候。在我們世子爺邊近侍候的都是侍。”晚睛也平和下來。
“侍?”李小囡眼睛瞪大了。
晚睛斜瞥著李小囡,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就是,那個那個?”
“哪個哪個啊,都是宮里出來的。”晚睛白了李小囡一眼。
“看不出來啊。”李小囡仔細回想著顧硯邊的人,真沒看出來哪個是侍,哪個不是。
“又沒裳,你當然看不出來。”晚睛再白了李小囡一眼。
李小囡咯笑出聲,“也是哈。那位爺還真是皇親國戚啊?”
晚睛給了李小囡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這話說的!這難道還能假了?我們世子爺是跟太子爺一起長大的!”
“哇喔!”李小囡是真的哇喔,這是真厲害了。
“我還以為他是個騙子,不過……”李小囡看著晚睛,皺起了眉,晚睛是那個顧硯的人!
晚睛往上翻了個白眼。
“有人敢在這平江城里冒充睿親王世子,那是不想活了!我們府上在平江城有別業的。”晚睛再白了李小囡一眼。
“我問你哈。”李小囡往前挪再往前挪,一直挪到挨著晚睛,頭往前,聲音得極低,“你們世子爺,怎麼會認識我?你知道嗎?”
晚睛搖頭。
“那你替我想想,他為什麼會認識我?這事太奇怪了是不是?”李小囡接著道。
“我們世子爺年前大病過一場,病好之后。”晚睛頓住話,頭靠近車門,聽了聽,才接著道:“是石滾說的,說世子爺病好了之后,就時不常的個風。”
“啊!”李小囡用力控制住自己,總算沒讓自己出聲來,“那個那個,那你覺得石滾說得對不對?”
“就是時不常的風!”晚睛忿忿道:“我跟你說,原本,世子爺的料庫是曹嬸子管著的,曹嬸子管得好好兒的,世子爺南下前,突然讓曹嬸子去大庫,指名讓我過來接手,你說說,風吧!”
“你原來不在你們世子爺邊?”李小囡托起了腮。
“當然不在!我從小兒跟我三姑學管織造,我是要當織造管事兒的!我沒打算進府里侍候,煩死了!”晚睛一只手用力按著臉。
“當織造管事比管你們世子爺的料庫好?你們世子爺這麼厲害,難道不是離他越近越好麼?那個……”李小囡后面的話裊裊而沒,沒敢問出來。
看過的有限的幾本流行小說,不都是說丫頭們最大的愿就是爬上主子的床當個通房當個妾,再生個兒子就是人生圓滿了麼。
“近了有什麼好?你說說,近了有什麼好?”晚睛氣兒不順的懟李小囡。
“那個,你們世子爺那麼好看,三妻四妾什麼的。”李小囡一臉干笑。
“你們這樣的窮家小戶,才一門心思想著當個富人妾!”晚睛極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我小時候也是丫頭婆子侍候著,爹娘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不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夫妻,給人家當妾,我失心瘋了?”
李小囡被晚睛噴的上后仰。
車子頓了下,停住了,顧硯從車門前的橫板上跳下來,拍了拍長衫,示意石滾。
石滾忙揚聲道:”晚睛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