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纖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只是覺路邊的人越來越，耳邊越來越靜。

　到后面，整個世界肅靜得讓人害怕，就像是走進了一個黑暗的漩渦，目一片漆黑，看不到路，看不到未來。

　昨天，發工資了，下班就去了弟弟家，拿了五十塊錢給他，為侄兒準備聘禮。

　當時白峰的臉不是很好看，顯然是覺得太了。

　弟妹程悅還怪氣地說：“差五百多呢，這五十塊錢連塊表都買不上，定個狗屁親。”

　白峰也說：“姐，你再想想辦法吧，方那邊快要等不及了。”

　白纖當時就點頭，“放心吧，我會盡快湊錢，一發了工資就拿過來給你們。”

　白纖覺得自己的態度夠好了，有錢了就立即送過來，除了留下給兒的錢，所有工資全部都給出去了。

　要不是廠里免費供應兩餐飯，覺得自己得死。

　只不過程悅仍然不放過，還咄咄人地說：

　“等你發工資？等你發工資都什麼時候了？這親還用訂嗎？再說了，你工資能有多？一個月就那五十幾塊，能填多窟窿？等你的工資夠數，人家姑娘早就別家的了！”

　白懷寧還有些過意不去，他勸程悅，“媽，你說兩句，姑姑不是在想辦法嘛。”

　程悅：“想辦法？想啥辦法，無非就是在等自己的工資，這什麼想辦法？

　懷寧，你別看我，別瞪我，難道我說得有錯嗎？

　想當年，我們家好歹也是個中產家庭，全家人人有工作，月月拿工資。

　這個家，窮這樣，你爺死得那麼早，怪誰呢？還不是因為。

　人家用心良苦送去鄉下歷練掙功績，倒好，嫁人生子了。這下將人惹了吧，全家跟著倒霉。你看看你爸現在的樣兒，瘸著一個腳連掃大街都沒人要，我們不找要錢，找誰要錢去？”

　白峰的腳并不是先天的，是當年被人打，沒有及時得到醫治造的。

　每次提起以前的事，白纖的心窩子就像刀割一樣疼。

　是無能，保護不了家人、親人，任何人。

　年輕時的、理想跟意氣風發，在權力跟資本面前，是多麼的脆弱啊！

　十幾年過去，那個人總算是被一步步送到了監獄里，也算報仇了。

　可是，失去的也永遠回不來了。

　那十幾年，白纖強歡笑，虛與委蛇，從來沒有妥協跟放棄過。

　因為有兒在邊。

　看著，就好像是看到了另一個家，看到了另一個孩子。

　但是現在，兒長大了，要離而去了。

　白纖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沒有什麼繼續生活下去的了。

　……

　公安小區。

　顧謹謠翻了個，離開男人的懷抱。

　沒有醒，只是覺有些熱，想重新找個舒適涼快的地方。

　其實，只要離男人遠點，也就不熱了。

　紀邵北這人，火氣重，冬天是暖爐，夏天是火爐。

　顧謹謠靠近兒子，很快又再次進夢鄉。

　只是這一次，做了一個預警一般的夢。

　有人跳河了。

　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穿著灰藍的舊衫，同的水桶，腳上是一雙很舊還有些泥印的解放鞋。

　婦人站在一座高橋上，的頭發松，面憔悴蠟黃，形如死灰。

　在躍進水中的那一刻，也有痛苦跟掙扎，可最終絕戰勝了一切。

　顧謹謠聽到水花聲在腦中炸響，那種臨其境的覺讓的呼吸一滯，中憋悶得不過氣來。

　水里的人并沒有掙扎，不多會就那麼沉下去了。

　夢境一轉，看那人被船拖上岸，也不知道在里面泡了多久，尸都發漲了。

　派出所的收斂了的尸送到火葬場，然后一日兩日，一個星期，仍然沒有人過來認領。

　大熱的天尸不能久放，派出所的留下死者的，安排了火化。

　差不多半個月時間，終于有人過來認尸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長得跟有些像的年輕姑娘。

　顧謹謠看見那姑娘抱著骨灰盒痛哭不止，里一遍遍道：“對不起。媽，對不起……”

　那聲音里帶著無窮無盡的悔恨，撕裂般的哭喊聲，是對命運的吶喊。

　良久，年輕姑娘抱著骨灰盒出去了。

　門外，有個年輕的小伙子在等。

　男人著煙，看見出來有些不耐煩地說：“怎麼這麼久啊？”

　年輕姑娘沒回話，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說：“看著老子干什麼？想走？想跑？別忘了，祁小兵還在我手上。”

　這句話讓年輕姑娘的角升起了一抹詭異的笑，也就在這時，突然從后腰出了一把一指長的水果小刀，向男人的脖子了過去。

　男人始料不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脖子已經流如注。

　年輕姑娘沒有放過他，一邊大笑一邊揮刀。

　的樣子太瘋狂了，趕過來的工作人員跟保安都怔怔地站在外圈不敢上前。

　有個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捂臉道：“拿了我的水果刀。”

　最后，還是那姑娘自己停了下來。

　將手里的刀扔在路邊，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正向這邊跑過來的民警，抱著那個骨灰盒沖上公路，濺車之下。

　當刺耳的剎車聲在腦中響起，顧謹謠的心被揪到了極點。

　夢境中的一切牽跟拉扯著的神經，讓窒息得發瘋。

　那母兩人的遭遇讓的產生了共鳴，就好像與們之間有一種無形的聯系，無法抗拒的聯系。

　這種聯系讓顧謹謠也覺到絕，覺到了無力跟悔恨。

　“謹謠，謹謠……”

　顧謹謠是給紀邵北拍醒的。

　男人將扶了起來，用空掌不停地拍的背。

　顧謹謠總算是醒了，大口著氣，整個人趴在紀邵北的臂彎里，好像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怎麼了？我送你去醫院。”

　紀邵北想將抱起來，被顧謹謠制止了。

　沒有說話，趴在男人上慢慢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