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他說：晚上有應酬，你自己吃飯。

我握著手機盯著這一行字反複看，看到眼睛發才把視線收回來，但我很快又將目定住，著手機開始打字。

陳圖，你早點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如果你不我了，那我們離婚吧。

陳圖，你花四十萬買來的鑽石項鏈掛在周琦的脖子上，真的很璀璨。

我打下了這麽多行意思各異的字，卻沒有一個能功發送出去，我瘋了似的按照手機往回刪，最後把手機扣在床沿上，而我鬆開躲魚貓，呈大字狀仰麵倒臥在綿綿的大床上，盯著天花板，陷了無窮無盡的發呆中。

直到有新微信信息過來，將我從板滯中拽了回來。

滿臉木然，我順手將手機撈過來點開，毫無意外的，是周琦給我發了照片過來。

這張照片拍攝的背影，有些昏暗，但我依稀能從四周那些擺設看出來，這是一個很高檔的西餐廳。

在這個昏暗的映襯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角度問題，總之陳圖和周琦的臉挨得很近很近。

再將目落定，我看到他放在餐桌上的手，剛好和周琦細如蔥段的手在一起。

他似小心翼翼，又似試探，目中甚至帶著半盞煜煜生輝。

我心疼到窒息，卻不想再像以往那般苦忍，我拚命地控製住自己的緒，努力忽視掉這讓我的心支離破碎的畫麵，我想從這照片中細細分辨出陳圖和周琦到底在哪個餐廳，我要去抓他個正著，我要一次把話說清楚！

如果他不再我，如果他親口告訴我他不再我，那我踏馬的也犯不著將他死死揪在邊不放！

正當我絞盡腦撲捉信息之際，周琦給我發了一行字過來：想過來湊熱鬧嗎？我給你地址！

十幾秒後，再發過來，已經是一個實時的共地址。

我點開拉大來看，上麵顯示在羅湖國貿佳寧娜廣場的二樓。

遲滯了十幾秒，我蹦起來，急急忙忙地拎上從包包裏翻出車鑰匙，和著手機一腦揣進口袋裏，連腳上的拖鞋都來不及換下，就急急忙忙往外衝。

然而當我驅車剛剛從福田到羅湖的接駁口，周琦分的地址略有變，上麵的小箭頭標識著他們正一路朝龍崗方向狂奔。

咬咬牙，我索關掉車上的導航，把手機架起來，以周琦發過來的實時方位作為標準，跟著手機的導航開車跟上了。

上了水高速後，我總算跟上麵的小箭頭保持不算太遠的距離，但無奈這個點高速有點塞，我不管如何都無法超車，隻能慢慢地煎熬中，看著夜漸濃，掩蓋深圳的所有麗和醜陋。

我用力地著鼻子，然後記憶被點燃，不斷地在我的大腦中倒帶，我想起我和陳圖的第一次見麵，在縣城小小的KTV裏麵，我他出神，他不屑地勾起的角。

後來喝得醉醺醺的他匍匐在被酒徹底摧毀掉清醒的我上，他用橫衝直撞結束了我對青春所有好的期待。

我也記得我們在深圳的重逢，他坐在宋小希霸氣的路虎上絕塵而去，我以為這段孽緣就此終結，但他一個轉就走進了吳一迪訂下的龍騰農莊包廂裏。

我還記得，我跟他去了所謂的聚會，我拚了命灌他酒，在他醉得死去活來時請他吃了個通宵的麥當勞。

記憶它就像是一艘永遠不會停下的船，它越遊，劃出來的水花越是狂妄，於是我無可避免地想起了陳圖第一次說他喜歡我，他的眼神在燈下煜煜生輝。

我也能想起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牽我的手，我出了一手心的汗。

還有，在我們最好的時裏，那些寧願不眠不休也要相擁著相互取暖，從彼此的裏麵探索最激澎湃的日子，我們的歡聲笑語撒在木棉灣的大街小巷，那些場景它似乎能永遠不熄滅啊。

可是原來天長地久有時盡，永遠是有著脆弱的脈絡和宿命，我以為我能逃得過，但其實當我將所有的傾注在同一個人上，我早已經一敗塗地。

越想越是傷，越傷越覺得這樣的夜晚顯得孤寂和空曠，我的眼睛已經了一片幹涸的沙漠，暫時無法用眼淚澆灌出一個綠洲，我就這樣形同枯槁地跟著洶湧的車水馬龍，熬過了最擁的塞車時段。

好不容易車道暢通，我一路跟隨著周琦發過來的定位往葵衝的方向奔走著追逐著。

最後，這個定位停在了一個我可以說是不太，卻無法忘掉的地方。

這個狹窄的峽穀，陳圖前一段時間才帶我來過，他給我展示了一個別有天的山，我們在山的沙發上相擁而眠，度過了曼妙卻不算是完的一晚。

形神俱散，我在拐彎，靜待著已經開進峽穀的那輛車徹底熄火，再也看不到哪怕半縷的亮，才慢騰騰從車上下來。

與上次陳圖帶我來那種心截然不同，這一次我踩踏著月，越走步履越是不穩，在攀爬那些不算高的巖石時，我有幾次的倒，手掌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

已經無法清晰地知到上那些疼痛，我隨手抹了抹傷口，繼續往前。

在那個曾經讓我訝異大自然巧奪天工的口前，我能看到裏麵出來的燈。

這些燈曾經為我而亮起，今天它的觀眾轉眼變作別人。

自覺諷刺不已，我就著這冷冽寒風，將那啪嗒啪嗒發出不算小聲響的拖鞋蹬掉，著腳躡手躡腳的踩踏在冷如寒冰的地麵上，慢慢地朝裏麵挪著。

曾經被我躺在上麵沉寂安睡的沙發，它如舊立，寂寞掃視著我，我恍惚收回目，踏那個曾經掛滿著我被陳圖拍的照片的房間裏。

昔日曾經讓我不已的照片牆，已經零落一片空空，我越看越是恍惚得不能自持，耳卻很快被一串銀鈴般的清脆聲穿刺。

周琦的聲音如同脆棗擲地。

“陳圖大叔，你抱抱我嘛，這裏又沒有別人，你抱抱我嘛。”

我怔住，也暫時停住腳步，無措地屏住了呼吸。

十幾秒後，陳圖的聲音沉沉響起，醇厚而悠遠。

“好。但你不能再親我，我怕我會起衝。”

我的心像是被人放置了一籮筐的釘子，陳圖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靈巧的錘子，它起起落落，將那些利銳徹底敲進我的心，痛鋪天蓋地，我差點將牙齒咬碎，才有力氣支撐著自己往前去，站在門口就著月，看著我摯的熱的男人，他的雙手搭在了周琦的雙肩上，他已經作勢要將全然擁懷中。

斂了斂目，我往旁邊冰冷的巖石上重重一，將雙手抱在前，我用冷靜得讓我自己都覺到畏懼的聲音，淡淡說：“陳圖，你抱吧。以前你怎麽深地抱我，現在你就可以怎麽深地抱，我保證我隻是靜靜看著，我不起哄，我撕扯，我什麽也不做，就看著。”

像是被突兀蟄了一下，陳圖的手跳著從周琦的肩膀上急急撤下來，他有些無措地後退了幾步與周琦拉開距離，他的臉上分明有流著的訕意，他的角囁嚅搐，好半響才冒出一句：“伍一，你怎麽….”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呢，周琦就像個泰迪上似的撲上去，用力地拽住他的胳膊晃了好幾下，打斷他：“陳圖大叔，是我把定位發給，讓跟著來的。你最近一直那麽搖擺不定，左右為難，我看著心疼，我不想你過這種糾結的生活，我想讓你做一個決斷。反正今天大家都在場了，你就當著這個人的麵，決定選還是選我？如果你選，那我肯定二話不說趕滾蛋，如果你選的是我，那我不介意被人指著脊梁骨罵我賤。”

喲嗬嗬，這臺詞說得真溜，我一個宛如局外人的人聽著，都覺得既真摯又。

可是我不願意為這讓我得差點想痛哭流涕的畫麵，沾染上任何哪怕半盞的緒轟，所以我依然保持著麵無表的姿態，抱著手仰著臉，即使心如刀割，卻依然能用淡定從容的目睥睨著那個被我深過也痛恨過，後麵發現我深他如舊的男人。

隻是在這一刻，這些所以湧著的意，都了刺目的諷刺，而我現在看著他，不過是想看看他展出讓我更深惡痛絕的臉，這樣我就可以更幹脆利落地放下他。

隻見他遲疑十幾秒，似乎有千般的為難糾結，他有些無力地將手從周琦的抱抓中離出來，他的眼眸裏麵有千般厚重的霧靄，他麵對著周琦的淚眼朦朧，角扁著，艱難地出一句：“小琦，對不起。伍一陪伴我走過很多的日子，我不能辜負，我選。”

我忽然忍不住笑了。

沒錯，我哈哈大笑。

天地良心，我這些笑，完全出於真心實意，我是真的覺得這一切很可笑！

我差點就笑出眼淚，所幸的是我的眼眶已經完全幹涸，沒有意牽引，也沒有熱意鋪墊，於是我得以把笑意造得璀璨奪目，也讓自己看起來氣勢人。

目漣漣，慢悠悠地落在陳圖的臉上，我斂了斂氣息，冷如冰霜：“陳圖，我想問問你，你家裏是有皇位等著你繼承麽？”

也不等他回應，我再冷笑：“你以為你特麽的是皇子下凡，你可以左擁右抱思前想後再確定哪一個人能當你的皇妃？你不用左右為難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陳圖，被我伍一，淘汰出局了。”

揪住已經痛得窒息的心撂下這些話，我努力將自己的軀得筆直，將自己的臉仰得特別高，我像是一個取得了全局勝利的鬥，氣勢高昂著轉過，著腳踩在冰冰涼涼的地麵上，一路向外。

我走得飛快，後麵那些雜的腳步聲洶湧而至，可是陳圖他已經不我，他所有的挽留對我而言都了侮辱，包括他不久前說的所謂選我，也了將我的尊嚴徹底踐踏在地的重擊，也就了我無法原諒他的傷口。

我越走越快，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口，剛剛被我蹬掉的拖鞋依舊呆在原地，可是生活已經麵目全非滿目瘡痍，我也喪失了再一次穿上鞋子闊步往前的勇氣。

隻有麻木支撐著我，迎著冷冽的寒風禹禹獨行。

我的手到一塊等待我攀爬的巖石時，後傳來了周琦石破天驚卻清脆依舊我聽猶憐的痛哭聲，於是那些雜的腳步聲就此停下，再無聲息。

即使我沒有回過頭去，我也依舊能猜測得到，陳圖被這些痛哭弄得遲滯住了腳步。

我先不去評論我是陳圖明正娶的妻子，這樣的事實，我也不去探討周琦這個我跟接不多，但依然能到那些有恃無恐的囂張挑釁，我也不去評價作為我和陳圖婚姻裏麵的第三者，有何資格和立場莫名其妙地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樣，但我無法不去正視的事實是，陳圖願意為的眼淚停下腳步。

那就足夠。

那我就該祝福他們，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反正回想過往與陳圖在一起的種種，我能過到的幸福平靜日子，得可憐，多的是風雨更迭生死搏鬥，老娘要真離開他，特麽的我要過得多風流快活有多風流快活！

這樣的自我安自欺欺人，它有一個好，它讓我總算有點力氣攀爬上那些巖石上，也能讓我一路跌跌撞撞頭破流，卻能飛快地離開這個狗屁地方！

著腳，一路飛奔著把車開回到香湖一號，我不顧自己的手臂上腳板上全是跡斑斑的傷口，我直接衝進臥室，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我和陳圖的結婚證。

在不經意拽開床頭櫃上那個屜，看到那一排全然被我紮了小孔的避孕套，我原本想嘲諷地笑笑，但難過卻鋪天蓋地而來，我最終抱著它們按在自己的腹部蹲在地上，卻一個趔趄，往後重重一傾，一屁摔坐在地上，後背狠狠撞上櫃子，痛如水湧來。

這些痛，讓我紅了眼睛，也讓我清醒，我忽然覺得就這樣放陳圖一條生路，太便宜了他！

他怎麽辱我的，我不給他辱回去，就這樣幹脆利落地放手，簡直可笑！

恨意一蒙上心頭，所有的理智就會退居二線，痛楚也會暫時靠邊，我總算能斂起所有的失魂落魄，將那些避孕套丟回到屜裏，然後若無其事地坐回到沙發上，靜候著陳圖回來。

估計沒花時間去安年輕得能掐出水來的周琦吧，總之差不多過了淩晨一點，外麵才響起了開門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