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才被表哥說，從小并不真正關心邊的人，今天提起家中財務賬目，展懷遷又是一問三不知。

　“我只知道，他們不簡單。”展懷遷坦率地說，“想來，京中那麼多貴家眷，單是放貸，絕不止我家嬸母，朝廷不論派誰去查，都是牽扳藤，沒幾家人能逃過。于是這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何世恒道：“丑話說在前頭，我只要娶玉，母親我是不管的，你們家管不管，別來找我，也別找你妹妹。”

　展懷遷冷靜地說：“都走到這一步了，再忍一忍，把該解決的問題逐一理順，哥，這絕不是一件能憑你心意來的事，千萬不能沖。”

　何世恒苦笑：“倘若當年玉及笄后，我能沖些，就不會有今天。我真怕拖下去，哪天我一個轉，玉又被娘賣了，那時候我才真要瘋，我不能再傻等，玉已經了那麼多年的苦，我一天也不想再委屈。”

　展懷遷道：“可如今不一樣了，我知道了，還有七姜知道，我們會幫你守著。”

　何世恒不皺眉：“小姜兒知道了嗎，你怎麼那麼瞞不住？”

　展懷遷不服：“什麼都不知曉，就為你傳遞消息，你覺得公平嗎，合適嗎？”

　何世恒別過臉，故作淡定：“那是我和姜兒的，嗯……如今知道了，怎麼說。”

　展懷遷沒好氣地說：“你們還真是一樣的人，聽說逝者若留有言，玉改嫁就不必得到甄家長輩的允許，立刻讓我想法子偽造一份囑，還說要是忌諱亡魂，就讓祖父和四叔在司間擺平他們。”

　何世恒猛點頭：“誰家還沒個祖宗。”

　展懷遷嗔道：“逝者為大，不說玩笑話，總之我不會讓玉再回甄家或嫁去別，你不要著急，我們從長計議。”

　然而門有人找展大人，他不得不回去了，何世恒不忘叮囑：“點心瓜果一定給送去，都是吃的。”

　此刻，太師府秀景苑，一片肅靜，下人們規規矩矩地站在廊下，誰能想到，老太太突然過來了。

　七姜沒能躲過，跟著大夫人、二姑娘一起出來，讓惱火的是，沒多久，兩個人竟然架著虛弱的大小姐，把拖出來向祖母行禮。

　玉叩首時咳嗽不停，伏在地上起不來，而這屋子沒燒火，只一層地毯鋪在冰冷的地磚上，一個險些病死的人，如何經得起。

　“張嬤嬤、映春，把大小姐送回去。”七姜走上前，吩咐道，“送回去好好暖著，用湯婆子捂的腳心。”

　夫人都開口了，張嬤嬤和映春只能著頭皮上來，不攙扶不知道，一孩子就剩一把骨頭，心疼壞了，再不顧慮什麼，和映春攙扶起大姑娘，就往臥房送。

　“老太太還沒問話呢，這什麼規矩，夫人，您在觀瀾閣怎麼著都，這兒是秀景苑，是您四叔房里，可不到您發號施令。”朱嬤嬤仗著老太太就在后坐著，上前嗆道，“您是家里沒有祖母，不懂得如何尊敬長輩嗎？”

　七姜冷笑：“我家不僅有祖母，還是最最慈的祖母，兒孫若是病了，祖母必定喂藥送飯親自照顧，我真沒見識過，孫都要病死了，還讓出來磕頭請安的祖母。”

　朱嬤嬤嗤笑道：“親家老太太什麼份，您也好意思拿來比我們老太太。”

　七姜繞過朱嬤嬤，打量了一番上氏，問道：“老太太是缺胳膊嗎，還是比別家祖母多長兩只眼睛，又或是六個指頭？朱嬤嬤，你也太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了，怎麼能胡說呢？”

　“老太太，您聽聽，您聽聽……”朱嬤嬤轉搬救兵，煽風點火道，“如今我們家，到被人笑話，夫人還不知收斂，竟敢拿您來尋開心。”

　上清在邊上勸道：“二嫂嫂，不論如何，這里是四叔父房里，您就說幾句吧。”

　七姜白一眼：“既然是四老爺房里，那不如派個人下去問問，他樂不樂意親生兒快病死了，還要到這冰冷的屋子來磕頭請安，要不上姑娘，你下去問問？”

　上清憤難當：“二嫂嫂，我好言相勸，你怎麼總是咄咄人。”

　七姜說：“真有意思，不去呵斥老刁奴閉，來我這個夫人說幾句，你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嗎？”

　“都閉！”老太太冷聲呵斥，瞥了眼七姜后，將目掃過大孫媳婦，問，“子淑，你婆婆呢？”

　子淑上前道：“母親燒香還愿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老太太問：“怎麼不帶上你？”

　子淑尷尬地說：“因、因為大妹妹眼下離不開人……”

　老太太問：“你婆婆一個月要燒多回香，你們都在哪家買的紙錢香火？”

　子淑張地微微抖：“都是雁珠為母親張羅，孫兒實在不知道。”

　七姜緩緩退到一旁，不和相關的事，自然不用多，看得出來，老太太絕不是那麼好心來探孫，應該是來等兒媳婦的。

　遠閨房，約傳來玉的咳嗽聲，七姜便道：“老太太，若沒什麼事，我去照顧大小姐了。”

　老太太今日懶得理會七姜，沒有應答，七姜也不愿意干等開口，轉就走了。

　朱嬤嬤立時火上澆油，挑唆道：“您真不管，就該爬到您頭上……”

　上清開口道：“朱嬤嬤，今日不是說這件事的，先忍一忍吧。”

　朱嬤嬤訕訕一笑，便沖大孫媳婦沒好氣地說：“夫人，老太太坐半天了，這屋子還這麼冷，您就不知道派人燒火，哪怕端一盆炭來呢？”

　子淑張地應下，親自出來找人，可下人卻告訴，秀景苑的炭早就燒完了，只能等下人用柴火去把屋子燒熱。

　子淑莫名地問：“不是每年都有結余，今年冬天并沒有格外寒冷，怎麼會燒完了？”

　下人輕聲道：“這就要問夫人了，上回王家來人坐半天，人一走，夫人就把咱們庫房的炭送了一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