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祺太妃笑道：“想必是想到一塊兒，但不過乍一眼，現在仔細看就不像，我大概是太想念了。”

　太妃們歷經三朝德高重，但一個妃字，終究天差地別，們不可能像孝莊皇后那樣輔佐帝王、掌權六宮，只能安寧地在這紫城里老去。而兩位皇貴太妃膝下無子，如康熙爺太妃、先帝裕太妃等，還不得不為自己的兒子心。

　太妃經人簇擁而來，縱然都是老姐妹了，依舊禮儀周全，壽祺太妃道：“既是找你的，你們說話去吧，咱們都一把年紀了，不要總興師眾分什麼尊卑，都要保重子。”

　紅侍立在一旁，等人漸漸散去，太妃慈祥溫和地說：“不如我隨姑娘去長春宮，皇后車馬勞頓，我這兒很清閑呢。”

　“皇后娘娘怎敢勞太妃，知道您閑著無事便好，娘娘您且到寢殿歇著，奴婢這就去回話。”紅連忙擺手，行禮后要退出去。

　“姑娘。”太妃喚了一聲。

　“是，娘娘您吩咐。”紅立定了。

　“姑娘可否知道，是什麼事？”太妃臉上多了幾分憂愁。

　紅搖頭，是真的不知道，然而這一次次學乖，也明白哪怕知道也絕不能說，不得不辭別太妃趕回長春宮。可眼前卻揮不去太妃那面容，這是怎麼了，頤養天年的有福之人，為何如此憂心忡忡。

　半道上，遇見侍衛過來，紅讓在一旁請他們先過，不想一抬頭見為首的是傅恒，便大方起來，沖傅恒歡喜地一笑，說道：“大人也不歇一歇，這就來巡視關防嗎？”

　這一笑，看得傅恒怦然心，他咽里咕嚕了幾下，撇下其他侍衛走來。心想，他們是半路遇見，這會兒姐姐也不在邊上，宮里的人大多都在圓明園，他現在總該能大大方方地說話了吧。他多想把自己的意傳遞給紅，可一高興，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傻傻地一句：“你怎麼出來了？”

　紅便說是去看太妃是否得閑，娘娘片刻后就要去請安，好像有什麼要的事說，不然不會這麼著急一落腳就去。

　傅恒眉心微蹙，提醒紅：“對旁人不要再提起是特地找太妃，你就說娘娘去壽康宮給各位太妃請安。”

　“奴婢記下了。”紅雖然奇怪，可知道富察大人閱歷比富，便沒有多問為什麼。

　可傅恒為紅著想，又已經把視為心上人，很自然就說：“太妃的兒子近來有些麻煩，皇上還不想聲張，總之你不要隨便對人說，你只是當差傳話的人，千萬別把禍招在自己上。”

　“多謝大人提醒。”紅很激，既然是這麼復雜的事，反而放心了，怎麼也落不到頭上來。一面謝過傅恒，就要趕回長春宮復命，可富察大人忽然又喊住，轉過笑盈盈問，“大人還有吩咐嗎？”

　傅恒癡癡地看著，心里不斷地想，紅那麼簡單，顯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強行告訴已經占了自己的心，會不會反過來給添煩惱。他們現在還不能在一起，一兩年甚至三四年都未必有結果，何必讓背負著自己的意和許諾。最糟糕的是，紅若被嚇著了或毫無心思，會不會就此疏遠自己。

　傅恒終究沒有勇氣，或者他更希紅能過得開心，便淡淡一笑應付：“宮里人，長春宮的門戶要看好了，我自然會帶人過去巡防，你們也要小心。”

　紅聽是這樣重要的話，亦嚴肅了神道：“大人放心。”

　兩人這樣別過，紅跑回長春宮，卻不知自己的背影人看了很久很久，隨皇后去壽康宮的路上，走過方才與富察大人相見的路，紅提起來，皇后不免仔細看一眼，問：“你們說什麼了。”

　紅小聲復述了傅恒的話，一本正經地說：“娘娘放心，奴婢絕不多。”

　皇后見如此單純，半點覺不出傅恒的心思，倒為弟弟可惜起來。然而這一切眼門前無法實現，紅簡單一些才是好事。

　到達壽康宮，皇后先向二位皇貴太妃請安，們雖然地位尊貴，可明白皇后才是真正的國母，客客氣氣便好。看著皇后輾轉去太妃的寢殿，溫惠太妃笑道：“娘娘邊那個小宮，怪惹眼的，長得漂亮不說，這會兒乍一眼看，又有姐姐方才的覺。”

　壽祺太妃長長一嘆：“我們都曾德妃姐姐照應，你縱然進宮晚些，也是多年的分，如今想念也是應該的。這孩子，倒是有靈氣。”

　溫惠太妃頷首：“這都是咱們自己的事兒，不過宮里如今的景，瞧著不大好。不知道這一代人，還能不能像咱們當年那樣和睦。”

　這些話皇后聽不見，已經和太妃見上，連紅千雅都等在門外，里頭不知說什麼要的話，可紅記著富察大人的囑托，雙目如鷹地瞪著周圍的靜，看得久了，千雅忍不住說：“你這麼張做什麼？”

　紅毫不松懈：“我以前總覺得有人跟著咱們呢，雖然沒撞見過，可今天也要小心。”

　說這句話時，皇后與太妃說罷了事，剛剛要出門，還是第一次聽紅提起，說覺得有人跟著們，然而這種覺皇后很早開始就有，但從沒有發現過是誰。曾向弘歷提過，皇帝查不出來，后來才悟出來，連皇帝都查不出來，莫不本就是皇帝在關注的一舉一。

　邊那麼多的宮，紅是頭一個和自己有一樣覺的人，當初寶珍可是暗地里嗤笑主子太敏張的。

　皇后越發喜歡這小丫頭，出門時面上有笑容，千雅和紅還以為主子與太妃是說好事，卻不知太妃愣在屋子里，不知之后的事該怎麼做才好。一個人獨自想了很久，一面派人傳話要允祿進宮請安，一面親自來見兩位貴太妃，統共剩下這麼幾個姐妹，不找們商量，還能怎麼著。

　壽祺太妃道：“照我看，帝后并非要你阻攔允祿什麼事，這是先來給你提個醒，將來萬一有什麼，你不至于太難過傷心。他們是把你當康熙爺的人來敬重，可你要知道，你的兒子已經是當今皇帝的臣工，君臣有別。”

　太妃眼中含淚，但也狠下心：“若真與弘皙圖謀什麼，他自尋死路我也攔不住，只是可憐他的妻兒，平白牽連。”

　但這不是他們能展開的話題，深居宮闈的老太太們，哪里還懂什麼朝政，倒是宮中的家長里短還能說一說，壽祺太妃岔開了話題道：“沒想到帝后如此恩，這樣的事皇帝能直接付給皇后來做，他們祖孫三代都是伉儷深，也是佳話。”

　太妃振作神，說道：“曾聽人議論，說皇后不如上一代，太后對的姐姐那般敬重，自然看不上兒媳婦的，可我冷眼瞧著，咱們皇后不簡單。”

　三人都贊同這樣的話，只是有默契，如今這宮里任何是非，都與們無關。太后如何看待的兒媳婦，是自己的事。

　長春宮里，皇后辦完了皇帝代的差事，且要等幾天才能回圓明園，宮里冷冷清清走半天都不見一個人影，紅與千雅以為皇后多會做一些悼念二阿哥的事，沒想到這天晚上寢前，吩咐二人：“替我收拾一些簡單的裳，明天皇上會來接我出宮微服私訪，你們倆只能有一個人跟我去，自己決定吧。”

　聽說皇后要隨皇帝微服私訪，千雅和紅都傻了。誰不心能隨皇后出去玩，但猜拳決定，結果千雅贏得了隨皇后離宮的機會，紅甘心服輸，老老實實留在宮里。

　但皇后隨皇帝微服私訪的事，除了與千雅，連富察傅恒都不知道，皇后走得悄無聲息，長春宮里其他奴才照舊每日伺候飲食起居，但寢殿之只有紅一人能進去，千雅被明著打發回圓明園，這邊的人本想不到，皇后和已經離宮了。

　紅寂寞地守了兩天，再有一天娘娘才回來，他們要返回圓明園，偏偏這一天，富察大人要求見皇后。這些年誰阻攔過他們姐弟相見，外頭的人本沒問，直接就把人帶了進來，紅不得不攔在殿門外說：“娘娘歇下了，大人請改日再來。”

　傅恒雖然覺得奇怪，但不會強行要見姐姐，對他來說能見到紅，已經是十足高興的事，能大大方方地說幾句話，他就很滿足。便把帶來的香囊送給紅，說道：“這是太醫院重新制的香囊，里頭換了好幾種藥材，比之前的還管用，你……”他頓了頓，繼續道，“你請娘娘戴在上，明日回圓明園的路上就不會暈車。”

　紅上前來接下，又聽傅恒輕聲道：“你自己也帶一個，一路跟著車走太辛苦了。”

　“多謝大人。”紅小心收起來，都沒多想傅恒這一句囑咐其中可能另有含義，抱著香囊要回寢殿，比起去理解傅恒的用意，現在更擔心曝娘娘出行的事，不得傅恒趕離開，心虛的笑著催促傅恒：“大人請回吧。”

　傅恒一見的笑容，心就化了，本沒懷疑姐姐的事，與紅相視一笑便離了長春宮，他直到第二天送姐姐回圓明園時，才得知這兩天皇帝竟然帶著皇后去微服私訪。

　知道紅一個人守著寢殿寂寞，皇后與千雅給帶回來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紅容易哄，一高興這兩天的寂寞都忘了。

　而皇后走這一趟，歸來時神采奕奕，千雅悄悄與紅咬耳朵，說皇上與皇后終日黏在一起，出去玩雖然高興，可跟在邊上總覺得尷尬。更是道：“皇上和娘娘去拜了送子觀音，娘娘求了一支上上簽，皇上可高興了，往后的日子我們更要小心伺候。”

　紅頓時來了神，們都明白，娘娘若能再得一位皇子，對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事。

　回到圓明園后，帝后微服私訪的熱和興致還未淡去，皇帝正大明地在長春仙館流連數日，而皇后不在的那幾天他不親近后宮，歸來又留著不走，對其他妃嬪便是十足的不公平，就算滿心盼著兒子半日宴風一回的嘉嬪，也無法忍這樣的寂寞。

　九州清晏里冷冷清清，只有四阿哥啼哭時，才有幾分靜。

　可皇后高興，紅就高興，每天樂呵呵地為娘娘辦差，圓明園雖然大，多走幾回路也就認得，公主和太后那兒常有事要代，皇后本是念年紀小收不住心，所以跑的差事都給，紅也樂得多看看園子里的風景。

　這日從凝春堂歸來，太后因帝后恩而歡喜，還賞了紅點心吃，小心翼翼捧著要帶回去與姐妹們一道分，路上聞見花香，便隨著花香去，想要采一束花送給皇后。

　當從茂盈的柳條中閃出子，冷不丁看見湖畔坐了著華貴的人，看清是嫻妃娘娘和邊的宮，可一切都好好的，嫻妃娘娘為何坐在這里掉眼淚？

　紅不敢打攪嫻妃，也明白撞見這事兒不怎麼好，見嫻妃那邊無人察覺自己，就悄悄地原路返回，可終究會有些靜，這邊花榮聽見聲響時，只看到了紅的背影，忙將主子擋在后，一面勸著：“娘娘別哭了，像是有人來過。”

　這邊紅頭也不回地拼命往前走，竟連站在路邊的海貴人主仆都沒瞧見，風風火火從們面前過時，海貴人開口道：“姑娘怎麼走得這麼急？”

　紅一怔，轉才見海貴人被自己甩在后，趕折回來行禮請安，海貴人笑道：“我正要去長春仙館請安，一路走吧。”

　“是。”紅定了定心，也好，就算有人追上來，大概也不會懷疑方才是撞見嫻妃在哭。

　“上回的事，真是多謝你，聽說你還被娘娘罰跪足，怪可憐的。”海貴人悠悠地說著，從白梨手中拿過一只小荷包，大方地塞給紅，“這是我一點點謝意，你不要嫌棄。”

　“貴人，奴婢不敢。”紅見又提起這事兒，躲還來不及。

　海貴人卻塞進手里，腳下的步子也不曾停下，更自顧自地說道：“再之前，你因為嘉嬪娘娘驚了胎而被重罰，我也知道。可紅你知道嗎，那天是裝的。”

　紅心里一驚，繃著臉無奈極了，心里念著：海貴人您放過我，我一點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