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春英是鐵了心讓徐靈蕓打扮漂亮到隔壁臨風院去拜訪新到的韓先生,務必留下最好的印象。
徐靈蕓打死不從,掙扎著挑了一件素的:“這件就好,穿那麼艷麗做什麼?我年紀不大,鮮艷的穿著反而顯得老了。”
春英看著手里的桃紅,毫不覺得哪里不適合:“姑娘瞧著外頭哪家的娘子,誰不是打扮的鮮艷漂亮?也就姑娘你天天打扮的素凈,上也沒多飾。對了,二太太前陣子送來的簪子,正好戴上,也讓老爺看一看。”
“不必了,要是戴著不小心弄丟了,不也辜負了蕭老爺的一片心意?”徐靈蕓暗嘆,要是讓大太太看到簪子,恐怕心里又要不舒服了。蕭老爺也是,特地打了兩個簪子,一個給了二太太,一個卻給了自己,連大太太的一份都忘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沒想過給大太太也打一件,還是滿心里只向著二太太。
瞧著,估計是后者了。如此,更不好戴著簪子四張揚,沒的給大太太的的人看見了,又是一番鬧騰。
徐靈蕓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麻煩了。
二太太已經是大太太心里的刺,礙著蕭老爺的面子不得,這個帶來的拖油瓶就不一定了。既然寄人籬下,就該老實本分。
“姑娘就是太小心了,就算丟了,老爺也不會怪責,只管讓人再打一支簪子。”春英在蕭府呆的久了,也習慣了蕭老爺的財大氣,時不時送來些新鮮玩意兒,卻也不便宜,隨便一件有時候還價值千金。
看這簪子的做工,就知道沒幾百兩銀子是拿不下來的。
徐靈蕓瞪了一眼,沒好氣地道:“那是給二太太特地打的簪子,我就是順便而已,哪里好再讓蕭老爺破費?”
好不容易兩人各退一步,讓春英點頭換上一件鮮的鵝黃,戴上一支華月喜以前送來的銀簪,徐靈蕓還沒來得及用飯,就見夏草起簾子走了進來,未語先笑。
“姑娘今兒瞧著真好看,早該選些鮮的,看這小臉襯得多白?”
徐靈蕓作勢要去擰夏草的胳膊,夏草笑著躲開了:“奴婢說的是實話,姑娘怎麼就不高興了?待會二太太見了,也得夸姑娘的。”
徐靈蕓奇怪,今兒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華月喜怎麼過去了,連忙問夏草:“二太太可是有什麼事?”
“是好事,姑娘的心只管放進肚子里,跟著奴婢過去一聽就知道了。”夏草笑瞇瞇地賣了個關子,讓徐靈蕓更疑了。
跟著夏草踏進月夕院,沒見門口崔嬤嬤的臉,徐靈蕓才想起昨天春英提過,崔嬤嬤惹怒了蕭老爺被趕了出去。
不用看崔嬤嬤鄙夷的臉,聽不到暗藏譏諷的聲音,還是過得舒服了不。
反正是大太太的人,就算被趕出去,大太太也會好心照顧著,給崔嬤嬤一條后路。
大太太就是這樣的人,做事面面俱到,不讓人有半點質疑的可能,卻累壞了自己。
看蕭老爺一個月下來,除了出外行商,初一十五,都只往月夕院來。阮姨娘當初也鬧到了大太太的跟前,卻反而被大太太勸下了,說是家和萬事興,誰知道心里是怎麼想的?
別說是華月喜,就是徐靈蕓也是不信大太太真如表面上那麼平靜大方,估計心里早就想扎大頭針、打小人了!
“二太太,”徐靈蕓中規中矩地行禮,這才慢慢抬起頭來。
“你這孩子,就是虛架子特別多,還不過來?”華月喜雖是呵斥,眼底卻溢滿了笑意。知道徐靈蕓越是多禮,別人越是拿不住自己的把柄,好在月夕院里過得越舒適愜意。
華月喜疼這個唯一的孩子,徐靈蕓又何曾不敬?
蕭老爺是寵,但是院子里幾十只眼看著,也不知道哪天會傳到老爺太太的耳邊,徐靈蕓一言一行都謹慎小心,為的也是讓華月喜的境更好一些。
幾年下來,連蕭老爺也對徐靈蕓贊不絕口。雖說不是親生的,待也好上幾分。一個懂事乖巧又知禮的孩子,總是能讓人更疼惜一些。
華月喜有些心酸,的孩子為自己打算,何曾不是因為嫁為人妾,地位不如人?
所以,無論如何,華月喜都要給徐靈蕓找一個好夫婿,來彌補這十幾年來的憾。
“今兒桌上都是你吃的點心,多吃一點,瞧著最近好像又瘦了?”了徐靈蕓的臉頰,華月喜嗔道:“你這孩子,晚上又熬夜看書了吧?不管怎麼吃,子骨還是那麼瘦。再這樣,我就讓春英把你滿屋子的書都燒掉!”
“別,娘親。我昨夜老早就睡下了,不信你去問春英。”徐靈蕓最寶貝的就是攢下月錢買的一小箱子的書,連春英都不讓的。聽見華月喜要燒了的書,著急地解釋。
“回二太太,姑娘昨夜子時睡下的,確實比平常要早一些。”春英答完,悄悄朝徐靈蕓眨了一下眼。
徐靈蕓暗道糟糕,果不其然看到華月喜臉變了!
“子時?還算早了?平日到底什麼時辰才睡下的?”
“娘親,我以后會注意的。”徐靈蕓瞪了吃里外的春英一眼,陪著笑轉開話題:“夏草說娘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華月喜憐地了徐靈蕓烏黑的發頂,笑道:“確實是好消息,你該知道那位韓先生要做二爺的西席。”
徐靈蕓點頭,但是那又跟有什麼關系?
“老爺已經答應了,韓先生給二爺說課時,你能去旁聽。”
“旁聽?”徐靈蕓驚喜得險些跳起來,半晌又遲疑地問道:“那韓先生答應了?”
華月喜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回:“韓先生沒拒絕,不過要先見一見你再決定。”
“見我?這是要先考校一下學問才做決定嗎?”徐靈蕓皺了皺眉,不過認識百來個字,還真經不住考校。
不等華月喜再說,夏草先忍不住笑了:“姑娘,估計韓先生沒這個意思,也就看看姑娘是不是真的有心聽書。”
徐靈蕓聞言,也跟著笑了。
也是,韓先生這樣的大家,住在蕭府,不好不給蕭老爺面子收為學生。雖然是旁聽,要是個的大小姐,又無心念書只想跟著去耍,只會給他添麻煩,自然要嚴詞拒絕的。
“在哪里見韓先生?”徐靈蕓說完,也好奇這位韓先生居然愿意收這個學生,不像平日的老頑固,不給自己踏進學堂一步。也不知道去涼亭走一遭,韓先生會不會只是當面答應了蕭老爺,實際上讓知難而退,主提出不去學堂。
想了想,還得走這一趟。如果韓先生只是沽名釣譽的人,被別人推崇,學問做得不錯,卻是個偽君子,自己也沒必要跟著旁聽了。
徐靈蕓急著要走,卻又被華月喜拉下了:“這麼著急做什麼?巳時再去也不晚,先打扮打扮。這裳尚好,只是首飾了點,哪里像個年輕姑娘?”
華月喜端詳了半晌,不滿意地微微蹙眉:“夏草,把我那對紅翡鐲子找來。春英,回院里將老爺前兒賞的簪子拿來。”
徐靈蕓一怔,想要攔下,夏草已是一頭扎進了里屋,春英則是一溜煙跑個沒影,不由小聲說道:“娘親,我這好的了。只是見一見韓先生而已,哪里用得著盛裝打扮?”
華月喜了肩頭的長發,瞇眼一笑:“我都打聽好了,韓先生至今未婚,邊只帶著一個年長的丫鬟。以后就是嫁過去,也不用對著一群鶯鶯燕燕,沒的堵心。”
徐靈蕓一愣,不由哭笑不得:“娘親都想哪里去了?韓先生這樣有名的書法大家,哪里會看得上我?”
別說貌不及華月喜一分,又不是才華滿溢,書法更是一竅不通,家世也不怎樣……
不管怎麼看,都像是華月喜一頭熱。
徐靈蕓左右張,見其他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兩人說些私房話,便小聲嘀咕道:“娘親開頭不是看中了大爺,怎麼又變韓先生了?”
蕭晗和韓先生對比,兩人年紀相近,一個有錢,一個有才,就不知道韓先生的相貌跟大爺相比如何了……
一般做學問的都自顧不暇,向來不修邊幅的樣子,想到這里,徐靈蕓不由皺了皺鼻子。
華月喜點著的鼻子,語重心長地道:“傻兒,親事是人后半生的依靠,馬虎不得。好比這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里。要是不小心摔了,豈不是滿盤皆輸?”
徐靈蕓無語,所以是一顆顆蛋,而蕭晗和韓先生就分別是一只竹籃子?
兩人剛說完,春英就著氣跑回來,夏草也把那對紅翡手鐲找出來了。
華月喜看著這對手鐲,眼底出一懷念的神:“這鐲子,還是你爹爹攢了幾個月的俸祿買來的,我一直舍不得戴,又怕景傷,倒不如早些給了你。”
把鐲子戴上徐靈蕓的雙腕,華月喜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還是適合年輕的姑娘家。”
見面上閃過一抹惆悵,徐靈蕓挽著華月喜的胳膊撒道:“胡說什麼,娘親還年輕漂亮著呢。跟我出門,哪個不是說是一對姐妹花?”
“你這小,真是越大越會說話了。”華月喜的邊重新揚起一淺笑,順勢攬住了徐靈蕓,接過春英手上的簪子,戴在的發上:“這發髻太老了一點,束發斜斜別在一就好。”
夏草機靈地拿來木梳,華月喜接下,打散了徐靈蕓的發髻,細細梳了起來:“想來,上一次給你親手梳發,也是五年前剛進蕭府的時候了。”
徐靈蕓輕輕點頭,想起那年才八歲的,對于跟著華月喜進蕭府,有著對以后生活的害怕和擔心,忐忑不安,春英更是抖著手,遲遲沒梳好發。這也是,第一次對春英大發脾氣。
那時候的華月喜,穿著一的嫁,拿起木梳仔細替梳發,也抹平了徐靈蕓滿心的驚慌失措。
進蕭府后,徐靈蕓不敢多走,免得沖撞了蕭家的主子,窩在院子里,每月除了初一十五蕭老爺不在華月喜房里留宿的時候,才會到月夕院請安,兩人一起用飯。
如今這般近,徐靈蕓還能嗅到華月喜上淡淡的馨香,似是小時候在的懷里盡撒蹭。
“好了,”華月喜放下木梳,看著銅鏡里的兒。不知不覺,徐靈蕓從小小的孩兒,已經長大了大姑娘,不久就得嫁為人婦,真有些舍不得。
徐靈蕓抬起頭來,滿眼詫異。銅鏡里俏的人兒,真的是嗎?
“姑娘真漂亮,要是以后也能這樣打扮,不愁遇不上上傾心的男兒。”春英高興地繞著徐靈蕓轉了一圈,又重重點頭。
徐靈蕓不以為然,搖頭道:“只看子外貌,不看品,這樣的男兒未免太淺了一點。”
“誰說的?”華月喜扶著的肩頭,滿意自己的手藝沒有毫的遜:“匆匆一面,又怎能看出品如何?不裝扮漂亮,怎麼在眾多的子中穎而出,招來好男兒的青睞?”
徐靈蕓歪著頭,不明白了:“不是有句俗語說的,娶妻當娶賢?”
華月喜嗤笑一聲,角勾起一抹譏諷:“不過是偽君子們冠冕堂皇的話罷了,你瞧瞧哪家老爺真會娶一個賢惠的丑八怪?若不是為了利,又不是為了升,為何不挑一個既漂亮又賢惠的小妻子?”
徐靈蕓似懂非懂地點頭,被華月喜笑瞇瞇地推出月夕院時,才回過神來。
不對啊,只是去見韓先生,好讓自己能到學堂旁聽,怎麼就被繞到打扮漂亮勾搭未來夫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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