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節,皇城舉辦了大宴。
這一日皇帝和皇后先攜朝臣們一起到皇家寺廟焚香祭天,宣佈改元,然後朝臣們散去,帝后在皇家寺廟用過開年齋飯,午後回宮。
之後朝臣們攜帶家眷們赴宴,共度年節。
宴席設在花園旁的瓊芳苑, 這裡是皇城花房所在,亭閣闊朗,地龍溫暖。
午後便陸陸續續有朝家眷們到來,這也是所有人最齊聚的時候,而且邊郡戰事大獲全勝,西涼王認罪割地遠遁, 中山王父子被誅, 盪數年的大夏終於安定了。
朝中也安定了, 鄧弈被皇后殺,除了那些跟鄧弈牽連過深的員,朝中定論其他人是被鄧弈蠱或者識人不清,不再清查。
這讓上上下下的員們徹底鬆口氣。
今日大宴的氛圍輕快歡悅,員們三三兩兩在一起說笑,來得早的眷們還相約去花園賞景。
一如先前,每次宴席也是楚昭和楚棠相見說話的時候。
兩人在窗邊坐著,一起看宴席的名冊。
“不知不覺大家都出嫁了啊。”楚昭看著名冊,曾經是這家兒的小姐,變換了份,爲另一家的妻。
“大家也不是都能赴宴來了。”楚棠說,“有些嫁的遠,有些則沒資格。”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嫁到可以出皇城大宴資格的人家,而且就算嫁這樣的人家,也不一定有資格跟著進宮,比如是子孫媳低輩分。
說到這裡, 楚棠又笑了。
“不過有些原本沒有資格, 卻因爲自得來了資格。”翻看名冊, “叢阿珊你還記得嗎?”
楚昭還真記得:“那位喜歡釣魚, 當初在楚園跟人比試釣魚的小姐?”
楚棠點頭,指給看:“去年嫁了這家二房的子爲媳,丈夫也沒有仕,但這次家裡的太夫人赴宴,除了帶兩個兒媳,還帶了這個孫媳。”說著湊過來低笑,“我聽婢們說,兩個兒媳有些不滿,但太夫人說就指著這個孫媳來皇后跟前討杯酒喝,也給家裡兩個兒子在皇帝面前討個臉面,皇帝再有兩年就要親政了,事關前程,兩個兒媳都不反對了。”
楚昭沒笑這個,笑楚棠:“你的婢們倒是什麼都知道。”
楚棠抿一笑:“我一個閨閣子獨自在京城,必須讓自己耳聰目明。”
小兔他們除了看家護院,還把楚棠的婢僕婦帶著一起訓練怎麼打探消息。
一年多沒在京城,市井街道以及世家宅的消息都是楚棠這邊定期送去給楚昭的。
楚昭看著楚棠微微一笑:“阿棠,你年紀也不小了,親事怎麼說?”
楚棠故作擡袖半掩面:“父母之命妁之言——”說著又放下袖, 不裝了,坦然道,“父親和母親相中了書院的一個弟子。”
書院的弟子啊,楚昭想著上一世楚棠的婚事,不由問:“家世如何?”
記不清楚棠前世嫁給人家是哪一家,只知道是當地的豪富。
豪富貪權娶了皇后的姐姐,但最終無法忍皇后姐姐飛揚跋扈,一家人泣上書朝廷要求合離,讓在蕭珣面前灰頭土臉,楚氏的聲名更狼藉——當然,現在再想這或者也是蕭珣安排好的。
“是當地大族。”楚棠道,“不過,族大人多,這位弟子在族中遠枝單薄。”
單薄?楚昭笑道:“伯父伯母怎麼能看上?我們阿棠可是郡主。”
楚棠笑道:“我跟爹孃說了,我現在是郡主,我不想給人伏低做小,也不想去爲他人裝點門面,他們就相中了這個。”
家世過得去,
在族中又不是被看重的人,楚棠嫁過去,丈夫一家地位會不同,丈夫會依仗妻子,而妻子又屬於這個小家,跟族中聯繫可遠可近,掌控在自己手中,這樣楚棠裡外都地位超然。
楚昭慨道:“父母爲兒的親事都是挑選最好的。”
沒想到做事那麼不可靠的伯父伯母能挑選合適的人選。
雖然爲皇后,聲名赫赫,但沒有父母,心缺一角難補全,楚棠以前會羨慕別人得到的,但現在知道沒有人能萬事如意,有得到就有失去,要吃甜的就也要吃苦。
“家人都會關心家人。”說道,看著楚昭輕聲問,“所以,我也想問問你,你覺得如何?”
寬是的家人啊,楚昭輕一笑,看著:“阿棠,不是父母覺得如何,也不是我覺得如何,是你覺得如何,你要記住,結親,最重要的是,你喜歡。”
輕輕拍了拍楚棠的手。
已經有了不一樣的人生,希楚棠也能有。
喜歡.....楚棠默然一刻,一笑:“我知道,我明日就啓程去書院,跟爹孃一起過年節,也親眼見見這個人。”
楚昭一笑:“祝你如意。”
這邊阿樂走進來:“娘娘,陛下那邊準備好了。”
一如先前,皇宮大宴,皇帝都會和皇后一起出現在衆人面前。
楚棠忙起告退。
楚昭又叮囑道:“回去的時候多帶些人,注意路途安全,把排場擺起來,我們小心謹慎,但該讓人知道的時候也要讓人知道。”
楚棠笑著點頭應聲是,看著楚昭起準備換上禮服,忽道:“阿昭,你現在,有喜歡嗎?”
楚昭微微一怔,看向楚棠。
楚棠卻忙轉走了,有些畏懼地拍了拍心口,竟然問皇后這個問題,簡直是大逆不道,哪能還能真等著楚昭回答。
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問,或許是因爲適才楚昭叮囑時真切的眼神吧,讓人心暖又有些難過。
皇后,是皇帝之妻。
但對楚昭來說,只是個份。
可不認爲楚昭當皇帝的妻子是因爲喜歡。
那楚昭這輩子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有喜歡了?
“阿棠小姐說什麼呢?有什麼?喜歡?”阿樂不解問,沒有在跟前侍奉,不知道們適才說了什麼。
楚昭抿微微一笑,手指輕輕一甩腰間的垂墜。
“說喜歡啊。”說,“我也有呢。”
......
......
暮降臨,瓊花苑燈火通明,宛如琉璃。
到都是說笑的人羣,宮們穿梭其中送上酒果飲。
樑薔邁進廳,覺到後母親腳步遲疑。
“母親?”他回頭低聲詢問。
樑母臉上閃過一拘謹的笑:“沒事,只是許久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了。”
其實母親回到京城已經一年多了,梁氏也重新懸掛在府邸門外,但鄧弈出事後, 梁氏本就不穩的基立刻飄搖,梁氏幾乎閉門不出。
他這次回京,因爲征伐蕭珣有功,恢復了遊擊將軍,讓梁氏家人鬆口氣。
這次他也接到了赴宴的資格,而且爲了跟其他人一樣,堂堂正正,他也帶了眷來。
要想真正站穩腳跟,單靠他一人不夠,要讓家裡人也都變得.....有用。
與人結,與人攀談,與人來往,這是眷們的作用。
母親先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梁氏二房的夫人,宮廷宴席也參加多次,現在卻有些拘謹,可見被先前的生活磋磨刻印。
也許他該給母親適應的時間,但——沒有時間。
“別擔心。”樑薔手扶了下母親,輕聲說,“我們的位席在後排,不會被人太注意。”
樑母點頭一笑:“我知道,阿薔你放心吧。”
母子兩人說話,中間被人一推,伴著略有些稚氣的聲音:“哥哥,這裡真好看啊。”
樑薔低頭,看到妹妹。
妹妹滿眼驚歎歡喜,小孩子沒有擔憂,來到這裡已經看呆了,一心要向奔去。
看著廳珠寶氣的子們,眼睛閃亮,跟們一樣,也是其中一員。
就在此時,樂聲悠揚而起,伴著侍們的高呼“陛下,皇后,駕到。”
廳說笑頓時一停,所有人都站定,向前方俯施禮。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樑薔和母親也隨著衆人施禮,樑小妹忍不住好奇悄悄從大人們的隙中向前看,看到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穿著龍袍,牽著一個冠的手緩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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