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繼續勸道:“難得姐兒有上進心,老夫人您該支持才是。”
虞老夫人嘆了口氣兒:“窈窈這麼久沒上家學,想必葉先生對很有意見,不得要罪。”
先生教人也是有規矩的,虞府雖是主家,卻也不好干涉過問,更不能指手劃腳,窈窈學不好,挨罰訓也是要自個著。
柳嬤嬤笑了:“老夫人卻是多慮了,姐兒病了一場,也是因禍得福開了竅子,又跟著許嬤嬤學了些時日,卻是今非昔比。”
虞老夫人瞇了瞇眼,沒再多說。
青蕖院里,長安去送秋杏,周令懷瞧著虞窈剛使人送來的冰糖梨水,想到今兒鳴就起,準備要去家學,微抿了下,喚:“殷三!”
院中樹葉沙聲搖,殷三恭敬站在屋里頭:“主。”
周令懷輕輕挲著腰間的香包,指間糙不平的,直心弦:“可還記得,當初阿姐一紈绔當街調戲了幾句,鬧了不閑言碎語,惹得阿姐好一通氣惱,我是怎麼做的?”
“記得!”殷三臉上蒙著黑巾,瞧不見表,只有微的眉目了些許波。
“去吧,”周令懷吩咐了一句,復又蹙了下眉:“注意分寸。”
殷三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周令懷拿起小勺子,慢條理地吃起冰糖梨,悉的暗香,令他沉的眉目一點一點舒展。
家學距離窕玉院近,虞窈帶著春曉和夏桃,沿著抄手游廊走了一道,穿過瀟湘林里一道青石小徑,就到了瀟湘館了。
距離辰時還有小半個時辰,家里其他姐妹還沒過來。
屋里前前后后擺了幾張長案,鋪了墊,正墻上掛了一幅圖文并茂的“勤學”圖帖,左右兩邊分別掛了“孝悌”和“賢德”,淡淡的青煙裊裊升騰,散著清神醒腦的淡香,顯得清靜幽寧。
葉先生長得十分秀,梳著圓髻,頭上只戴了水頭不錯的綠翡挑心,一石青棕紋深,外搭了一件深棕外袖衫,這還是前些年京里頭盛行的打扮,顯得老氣刻板了些,但搭上一綠翡首飾,又多了幾分文雅。
見虞窈過來了,葉先生略有些驚訝,便隨手擱下了書卷。
虞窈上前恭敬地行了一個弟子禮:“先生好。”
葉先生沒說話,目淡淡地打量虞窈。
從前有些圓胖的子了條子,顯了纖之態,一青的,素凈又淡雅,靈秀又靜,靜靜地站在堂下,著一子儀態萬芳,亭亭玉立的姿妍態,眉間沁潤著淡淡的靈慧與沉靜,宛如玉珠生輝般貴天。
從前虞大小姐心浮躁,又不肯用功勤學,聽聞虞老夫人給請了一位宮人學規矩,這才一個多月,竟變了這麼多。
葉先生掩住了心中的訝,嚴聲問:“這段時間,為何不來家學?”
虞家的說法是,虞窈先前大病了一場,子還虛著,打算把子養好了,再來上家學。
后來虞大小姐子養好了,虞府又說,虞大小姐正在學規矩,沒時間上家學,還以為虞大小姐往后都不來上家學了。
稟著為人師表之職,前些天在課上問了三小姐虞兼葭一句,只得了三小姐一句含糊又敷衍的“不知曉”三字,心中難免生怒。
虞窈低頭斂目:“祖母和父親得知弟子心浮躁,于家學竟是毫無進益,又時常擾了先生授課,便為弟子尋了嬤嬤教導規矩,讓弟子將規矩學好了,也好知道尊師重道,勤學上進,因而耽誤了家學,還先生見諒。”
春曉機靈地將許嬤嬤準備的點心,與一套不錯的文房四寶送上前,擱到葉先生前的條案上。
葉先生瞧了一眼,點心致可口,可算是十分盡心。
文房四寶價值也恰到好,不會太貴重,讓人收著心里頭發虛,更不會差了,讓人收了禮也不覺得痛快。
恰到好,才讓人將禮收得心安理得,理所當然。
又抬眸瞧了一眼躬作揖的虞窈,無論是恭謙有禮的話兒,還是規規矩矩的儀禮,都是極有誠意了。
這樣看來,虞大小姐確實與往日不大相同了,可見這些話,倒也不是敷衍人的。
葉先生淡聲道:“上前來。”
虞窈不明所以,上前走了一步,便瞧見葉先生手里頭握著一把黑亮的長尺,:“把左手出來。”
這陣仗唬得虞窈心里頭慌得很,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將左手出來,見葉先生舉起戒尺,頓時又嚇白了臉,趕閉上了眼睛,“嗖”的一下就將手了回去,葉先生這一尺子打了一個空。
葉先生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便抿住了角,目盯著虞窈。
虞窈自知理虧,耷拉著小腦袋,拖拖拉拉地將左手到葉先生面前,可憐地著葉先生,只差沒說,先生您輕點打~
瞅著這幅表,葉先生舉起的戒尺,就頓住了:“一個多月未上家學,罰你十尺,你可服氣?”
“服、服氣!”虞窈磕磕地回答,將銀牙一咬,眼睛一閉,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先生,你打吧,我保證乖乖不。”
葉先生剛蓄了力的手,好像“噗”的一下泄了氣力,“啪”的一聲落在虞大小姐手掌心上,不到往日三氣力。
虞窈抖著手,強忍著沒將手回來,等這一尺打下來——
“咦”好像不太疼的樣子?
悄悄睜開了眼,瞧了一眼有些微微發紅的掌心,又瞧了一眼拿著戒尺,正蹙著眉頭的葉先生,不嚇了一跳,又趕閉上了眼睛。
葉先生收斂了心神,重重地打了九下,打得虞窈小臉兒白白地,淚汪汪地看著,卻忍著直了背脊,也不曾落下半滴淚。
打完了之后,虞窈左手掌心里紅紅的,又麻又疼,一旁的春曉和夏桃瞧了,心疼得恨不得以相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