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蘇鹿的眼淚從眼眶里砸出來,薄景深頓時失聲。
他幾乎瞬間就會到了為什麼趙瑩在說到再也不想看到蘇鹿的眼淚時,會做出妥協,會紅了眼圈,會愿意讓他這樣一個曾經給兒帶來過傷害的人,去平去療愈兒的傷口。
因為,看到蘇鹿的眼淚實在是讓人太心疼了。
蘇鹿微微垂著頭,兩行清淚從臉頰不停落,像是開了閘似的,停不下來,匯聚在下,然后滴滴答答往下落。
“別哭了,別哭了。是我錯了。”薄景深沒忍住,手將輕輕擁進了懷里,“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我以為只要我自己扛得住難過就行了,扛得住曠日持久的想念就行了。我沒想到你會那麼痛……”
蘇鹿被他按在懷里,像是激發了所有的委屈,哭出了聲音來。
“嗚……嗚嗚嗚……”肩膀輕輕抖著,整個人都微微,“……混蛋。”
“是我混蛋,是我混蛋。”薄景深擁著,心里了一團。
“我當時……都快死了。你難道不知道嗎?”蘇鹿問道。
“我知道。我當時也快死了。”薄景深聲音染了些鼻音,“那麼多的,每一滴都像是給我一刀子,我當時想過了,你要是不在了,我就不活了。”
薄景深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去仔細回想當時的況,因為不敢。
太害怕了。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多的,那麼多的。
從他最深的人里流出來,那麼多的。
手室里兵荒馬的。
護士們來去匆忙,不停的有袋被送進來,送進來。給輸都是護士番用力袋,好讓輸的速度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薄景深眼睛里像是也要有流出來了。
因為手室里兵荒馬的,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在角落站著的薄景深。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高挑的男人,站在角落,脊背佝僂著,口罩雖然遮住了他的面容,卻遮不住他的眼睛,他眼睛里瘋狂往外冒著淚水。
口罩遮住了他臉上絕的表,他雙手互相握著,在那一瞬間,他將諸天神佛求了個遍,只要能讓蘇鹿活下來,他愿意死。他愿意以命換命。
唯一能讓他還沒有徹底崩潰的,是因為當時的主刀醫生周教授和麻醉師常教授還穩。
盡管當時況危急,手室里兵荒馬,但周教授也并沒有慌,整個人都于一種很穩得住的狀態。
不得不說,在手室里,主刀醫生和麻醉師就是主心骨。只要這兩位不慌,就算況再危急,仿佛也能很快被他們穩定下來。
周教授一邊做手,一邊沉穩的手向手護士拿東西。
“止紗,多一點。”
“再多一點。”
手中作快卻不,有條不紊。
時而詢問麻醉師:“老常,征怎麼樣?”
麻醉師也是非常老資歷的主任麻醉師了。和周教授更是合作多年,無比默契的老搭檔。
常教授說道:“不太樂觀。你是打算保住子宮?”
周教授嗯了一聲,“我想保住,連三十歲都還沒有,太年輕了。切除子宮太可惜了,我盡量止吧。”
常教授道:“行,那你繼續做吧,我盯著呢,不行我會說的。”
也是因為這兩位的穩,薄景深才沒徹底崩潰。
但也愈發瀕臨崩潰的邊緣,因為手護士時不時在一旁提醒著周教授,蘇鹿的備已經所剩無幾了。
這是一位熊貓的產婦,這使得本就兇險的況,會變得更加兇險。
手護士也是很盡職的,一直不停的提醒,提醒到最后都急得像是有點要生氣了,“周教授!!快沒了!”
這一聲也如同敲在了薄景深的心上。
周教授連聲應道,“好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好了馬上好。”
最終,周教授把能做的都做了之后,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止,于是就用了老辦法,將蘇鹿的子宮里塞滿了止紗,用最簡單也最直接的辦法,填塞止。
失七千多毫升,算是渾的被換了快兩次。
薄景深看著慘白的臉,看著被從手室里推出去。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從手室里出去的,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了車里,只記得自己上的手已經全部被汗了。
他渾抖,趴在方向盤上泣不聲。
之后的幾天,他一閉上眼睛,眼前都還是那一片,而且一直耳鳴,仿佛有了幻聽,總聽到那個心電監護儀的聲音,聽到那嘀嘀的心率聲越來越慢。
簡直要瘋他。
太痛苦了。
“小樂那時候那麼虛弱那麼脆弱……”蘇鹿的語氣里帶著埋怨,薄景深寧愿這樣埋怨,寧愿將所有的怨氣都發出來。
蘇鹿繼續說道,“你都不管他,你現在又知道要來當他爸爸了,你怎麼這麼混蛋!”
薄景深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很不對,很不合格,很不應該,但我那時候的確……因為太害怕失去你,所以對他有些偏見,我可能的確……不是個好父親吧。或者說,那個時候,我本就還沒有什麼當父親了的實。”
薄景深那時候心態和心理其實已經有了問題,變得有些偏激,鉆了牛角尖,所以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蘇鹿不會這麼危險。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
“后來還是經過了一段心理疏導之后,我才漸漸緩解過來。”薄景深很愧疚,“在那之前我甚至不愿意去看他,等到我心理終于緩解過來之后,我愧無比,我去新生兒科看他,他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那段時期了。所以我沒有見過他最難的那個時候,于是我聽到他說起他剛出生的時候特別的虛弱危險,我很是愧。”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個模樣了。我錯過了他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因為對這個孩子無比愧,于是我將他紋在了這里。”薄景深終于將自己當時的經歷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