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趙瑩，和幾年前的那次見面時，并無太多區別。

　這個中年人依舊是那樣，歲月似乎對很溫，這點，蘇鹿像。

　只不過，那時候薄景深還覺得這個京城的強人，滿眼都寫著明。

　而現在或許是因為趙小樂在場的緣故，薄景深只覺得滿眼里寫著的都是溫的慈。

　“姥姥！”趙小樂。

　趙瑩笑瞇瞇抱他起來，“給我帶什麼好吃的了呀？”

　“南瓜餅！還帶了一條魚，很大的，你和蘇小鹿一起吃。”趙小樂一邊說，就一邊往小龍蝦店里張，“蘇小鹿呢？我想啦！”

　“在店里呢，你就別進去啦，陪姥姥到逛逛，晚點和姥姥回去好了。”趙瑩說道，“反正小朋友也不能吃小龍蝦。”

　趙小樂想了想，就點了點頭，“那好吧……那誰陪蘇小鹿呀？”說著他就抬頭看向薄景深，“爸爸陪嗎？”

　薄景深沒有做聲，安靜站在原地。

　趙瑩看著他。

　幾年沒見，趙瑩看得出來，薄景深上被時間沉淀出了更多深沉和穩重，幾年前的時候，他上那銳氣還是明顯的，不說鋒芒畢吧，也能說是有棱有角。

　而現在他看起來就穩重多了，倒也不是沒了銳氣，只是藏得更深了。

　趙瑩點了點頭，“嗯，你爸爸陪。”

　薄景深的目這才倏然看向了趙瑩。

　趙瑩對他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薄景深實在是也不知道對作何稱呼，停頓片刻，喚了聲，“趙士。”

　旁邊就是個便利店，趙瑩抱著趙小樂過去，薄景深會意地跟上。

　趙瑩讓趙小樂進去選他喜歡的冰淇淋，然后就站在門口和薄景深說話。

　“蘇鹿在里面，喝了些酒。”

　“喝酒？”薄景深眉心擰了擰，“不好，不能喝酒吧？”

　“在你出現之前，基本上，差不多六年沒有喝過酒了吧。”趙瑩說著倏然看向薄景深的眼睛，“但你只一出現，就什麼都崩壞了。”

　“如果需要我道歉的話。”薄景深也看著，說道，“我可以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趙瑩輕輕嘆了一口氣，“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是清楚的。當年你的苦衷，你的難我統統都清楚。”

　薄景深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道，“那又怎麼樣呢。不會原諒我，說過了，無論我的苦衷是什麼，不會原諒。”

　“那你會放棄嗎？”趙瑩問道。

　薄景深搖了搖頭，他甚至，笑了一下。

　這笑容晃了一下趙瑩的眼。通過這個笑容，看到了不一樣的薄景深，甚至不是五年多以前的那個薄景深，甚至通過這個笑容，看到了更久遠的他，那個曾經讓蘇鹿寧愿死也不想分開的薄景深。

　耀眼的。

　讓人挪不開目的。

　“不會。”薄景深毫不猶豫，“如果放棄的話，那我什麼了，這些年又什麼了？那我不是白熬過來了嗎？”

　趙瑩沒有做聲，只安靜地看著他。

　薄景深忖了忖，還是問了一句，“您……會阻止嗎？”

　趙瑩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景策是不是癱了？”

　“是。”

　“是你干的嗎？”

　“我想過。我恨不得手刃了他，但不是。不是我。如果那樣做，那我什麼了？”薄景深答道，“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連親都能毫不猶豫的置。那是他。如果我對他這樣做，本質上來說，我和他豈不是沒有差別了？”

　趙瑩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所以，是景喬？”

　薄景深略有詫異地看了一眼，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趙瑩如果想打聽，能打聽到這個程度也不出奇。

　薄景深對沒打算說任何謊，所以直說道，“確切的說，不完全是。”

　趙瑩：“你母親？”

　薄景深點了點頭，“嗯。”

　趙瑩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薄景深知道趙瑩問這些話，就是想在得到他的答案之后，再給出他答案，于是薄景深屏息等待著。

　“我不會阻止你。事實上，如果蘇鹿自己愿意被你糾纏到底，我阻止不了任何事，我這輩子都虧欠，所以我會竭盡所能的補償，簡單點來說，我阻止不了任何事，我只會想盡辦法保護。”

　趙瑩看著薄景深的眼睛，“只不過，如果我外孫的父親并沒有做過什麼犯罪的事，于我而言當然是有意義的。”

　薄景深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所以，總而言之……五年多以前，我請你離蘇鹿遠遠的，算是我做過的，對蘇鹿而言，最越俎代庖的事了。我認為我是在對好，我希是安全的。”

　“事實證明也的確安全了，但也的確，從那以后，一天都沒有真正開心過。我不能說自己做錯了，但顯然我也并沒有做得有多對。所以……”

　趙瑩嘆了一口氣，“所以我不會阻止你，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不會發言，我也會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當年我們的談話。總之……”

　趙瑩說到這里，忽然沉默了。

　薄景深沒能等到趙瑩的聲音，不由得看向，“總之？”

　趙瑩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不打算放棄，那就別放棄了。如果你能讓蘇鹿心，如果你能讓蘇鹿原諒你，你能讓回心轉意的話，你就加油一點努力一點，你就好好表現。”

　“如果你能讓我的兒開心起來，你就努力讓開心起來。如果只有你能讓我兒真正開心起來的話，就請你讓開心起來吧，拜托了。”趙瑩的眼圈有些紅了。

　這讓薄景深有些無措，“您……還好吧？”

　趙瑩很快速地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水就迅速的消散了。

　輕咳一聲，“沒事，沒事。”

　長長呼出一口氣，“我就是，我真的……一點也不愿意看到我兒的眼淚了。所以……如果你能讓開心起來，就請你讓開心起來吧。我再也不想看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