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鹿想,明明自己對趙小樂從小的教育就是:沒有做錯事,就不需要躲起來。
但自己明明沒有做錯事,在那個當時,還是想要躲開。
我為什麼要躲開?
現在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我為什麼還要那麼卑微?
我是曾經傷害過他,我也遭到過報復了,我也到過懲罰了。
我為什麼還要那麼卑微?
以至于想到這里,就釋然了不。
比較直觀的表現就是……薄景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依稀覺到,蘇鹿似乎是生氣了,而且是很突然的就生氣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講電話。
他心里很是郁塞地聽著講電話,薄景深知道電話那頭的是誰。
能聽得出來。
正因為知道,正因為能聽得出來,他才覺得更加郁塞。
如果喬禮不夠好,恐怕還沒有那麼讓人郁塞。
但問題是,喬禮太好了,好到哪怕是薄景深,對其也無從指摘。
說實話,如果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場。
如果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的話,他自己或許都會覺得,喬禮是更好的人,喬禮是更合適的人。
正因為愈發清晰地知道這一點,也就愈發郁塞。
心塞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似的。
“兩位嗎?請跟我來。”服務員領著兩人進去。
安排了靠窗的座位,落地窗正對著大馬路,馬路對面就是醫院大門。
說實話還真不是什麼好景致。
“熱……”蘇鹿想說熱可可來著,但想到程又然就是喝了過期的熱可可才變那個慘狀,就有點無來由的心理影,起碼短期之是不想喝熱可可了。
于是轉了口,“冰式,謝謝。”
薄景深很輕地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只翻了翻菜單,說道,“熱的蜂柚子茶。”
服務員去下單了,兩人依舊沉默著,像是誰都沒有想好應該如何打破這沉默,應該如何開始話題。
直到服務員端著兩杯飲品上來了,兩人都依舊還沉默不語著。
冰式被放到蘇鹿面前,手指接了一下冒著冷凝水的杯壁,還沒來得及端杯喝,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的手就了過來,將冰式端走,將那杯熱的蜂柚子茶放到了的面前。
蘇鹿皺眉看著對面的男人,“做什麼?”
“喝點冰的吧,等會肚子不舒服。”薄景深說得很是平靜自然。
但蘇鹿卻莫名很煩躁,這算什麼呢?這又算什麼呢?
指尖將杯子推開,索就不喝了。
其實知道薄景深的好意,而且他剛才這麼一說,蘇鹿其實也想起來了,自己例假日子快到了。
雖然都說生了孩子就不痛經了,或者說痛經能得到緩解。
但這大概是個玄學,總之在蘇鹿上并沒有現,依舊該痛經照舊痛經,生了趙小樂之后,不僅沒有什麼緩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趙小樂其實不容易的,所以痛經的況好像還嚴重了些。
每個月例假的第一天,狀態都會很不好,兩顆止痛藥才能下去。
可是,這又關他什麼事呢?他這又算是什麼呢……
蘇鹿不想說他這是假好心,但是就算是真的吧,就算是真心實意的……不需要了。
真的,這些,都已經不需要了。
最需要的時候,他像是一刀一刀的把他從的世界里剜出去,那樣的傷痛都承了,忍過來了。
早已經無懼風雨,便什麼都不再需要了。
“蘇鹿……”薄景深似是看出了的緒,于是主開了腔,終于打破了兩人之間僵的沉默,“你想談什麼?”
他終于開了話頭,蘇鹿沉默了幾秒,也就淡聲開了口。
“原本按我的意思……”蘇鹿淡淡看著他的眼睛,“我是希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世界里,不要出現在我的人生中。”
盡管做過萬千次準備,但聽到這沒有任何溫度可言的冷語時,還是好疼啊。
薄景深輕輕抿著角,他曾經想過無數次蘇鹿對他冷言冷語的樣子,以為自己能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但其實,好難啊。
因為,他很難過地發現,一直以來,好像蘇鹿從來都沒有對他如何冷言冷語過。
似乎總給他留了一線生機,似乎總讓他有恃無恐。
以至于他就算想,都很難想象蘇鹿對他冷言冷語的樣子。
而且薄景深驚覺,其實蘇鹿一直以來,對別人都是很淡的,淡到連生氣都懶得生氣。
連冷言冷語都懶得。
從來就有自己的界限,如果真的被歸類到了無關要的人,本連話都懶得說,就別說冷言冷語了。
所以,沒有能夠聯想的余地。
只能默默做好心理準備,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了,才驚覺做過的所有心理準備全部都是徒勞。
所能帶來的疼痛,是遠超他想象的。
薄景深沉默著,可以說是搜腸刮肚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無論怎麼搜腸刮肚,都覺得似乎是徒勞,任何言語仿佛都是徒勞。
到頭來,他也只能沙啞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
輕飄飄的三個字,聽起來卻沉甸甸的,只有真正經歷過了,才知道這三個字里承載了什麼。
蘇鹿眼睛有些紅,暗暗攥了拳頭,咬了牙關。
就連呼吸的頻率都錯了幾分。
對不起?
哦你現在知道對不起我了?
蘇鹿覺得可笑的是,自己倏然想起了五年多以前,自己與薄景深在云頂重逢時的場面,當時自己看到了他,那麼面又風的他。
還記得當時的自己,心里戰戰兢兢的,又害怕,又期待。
那種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的心,哪怕此刻想起來,都依舊能想到當時的那種心和覺。
蘇鹿想到了當時自己對薄景深是充滿歉意的。
“我還記得曾經你對我說過,把你當傻小子一樣玩弄,就該付出代價。”蘇鹿看著他,“你言之有信,我的確付出代價了。”
薄景深聽到這話,倏然驚覺說的是什麼,“我不是,我當時沒有……”
他沒有打算報復。
“你的話,我字字句句沒敢忘過。”蘇鹿的緒漸漸平復了下去,彎了彎角,“我說的話,也希你沒有忘記。”
薄景深的目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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