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鹿怔怔看著兒子,一瞬間腦中百轉千回。
難怪……
膽子那麼小的趙小樂,明明那麼害怕和失散的趙小樂,居然會鼓足勇氣從旁走開,不是因為膽子就忽然變大了,而是因為看到了他。
這孩子一定是認出來了,認出來了這個男人和他看到的那些蘇鹿畫里的男人長得一樣。
這孩子一定是認出來了,這個男人或許就是自己的爸爸。
所以他才會忍住那些膽小,怕蘇鹿不搞笑,于是悄悄從旁走開一小會兒,要的也不多,就是想見見他,然后趕回來就是了,再對蘇小鹿說自己是去上洗手間了。
也是因為有著這一份趕時間的急切在里頭,所以他大口大口嘗了幾口薄景深點的楊枝甘,因為這是……爸爸的甜品。
而且趙小樂覺得,自己覺得出來,爸爸好像并不是不認識他,而是認識的。所以才會給他點兒套餐。
過敏來得那麼兇險,兇險得那難勁頭上來得讓趙小樂害怕,他惶惶抓住了薄景深的手,甚至沒有再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而是握著男人的手。
薄景深當時就整個懵了,將孩子小小的抱在懷里,手足無措,靈魂都在震。
“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
他看到孩子發紫的微微翕合,他趕將耳朵湊到了孩子的邊,就聽到了那細細的帶著氣音的糯聲音說道,“爸爸,我好難……”
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被當一刀。差點疼得要了他的命。
而此時此刻,薄景深看著蘇鹿,只能無力地說道,“我不知道他芒果過敏,我真的……”
就在此時。
跟著蘇鹿一起來的那對年輕的看到這況,疾步就走了上來。
“都讓開!別堵在門口空氣不流通!”年輕男人說道。
年輕子則是按了按蘇鹿的肩膀,語氣沉穩,“別擔心,我們是醫生。”
只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蘇鹿就差點要跪下了,語速急切,“救救我兒子……!”
年輕子接過了薄景深手里的刀,“你們出去等吧。”
真要做切開的話,就算傷口不大,但那也不是什麼好的場面。
蘇鹿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走。”
握著兒子的小手,目堅決。
薄景深的腳也被釘在了地上,不挪不移分毫。
“唉,行吧。”時間耽誤不得,所以也沒再勸他們出去等。
接下來的畫面,像是針一樣刺進薄景深的眼睛里,他嚨都冒出腥味。
而蘇鹿,卻一直堅定的目不轉睛地看著。
年輕醫生的技很好,傷口很小,接上了一臨時的管子之后,趙小樂已經從缺氧狀態中緩解了。
漸漸恢復了意識,蘇鹿馬上湊了上去,雙手握著他的手,“樂樂,媽媽的寶貝,疼壞了吧?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們去醫院。”
趙小樂看著蘇鹿,一滴眼淚從孩子的眼角落下來,他輕輕了。
蘇鹿趕說道,“噓,噓,你現在不能說話。”
因為現在的狀況,趙小樂還不能說話。
于是他只是了,形蘇鹿看出來了,這個明明才歷經苦難的孩子,在向道歉,他在說,“對不起。”
蘇鹿的眼淚落下來,吸了吸鼻子,“你明明知道自己芒果過敏的,為什麼還要吃?”
趙小樂垂了垂眸子,目有些黯淡,他不想對蘇鹿說謊,于是了,無聲說道,“因為那是爸爸的甜品……”
薄景深攥了手指,一直以來他自問自己沒有什麼扛不住的,只要蘇鹿和孩子能好好的,他怎麼樣都可以,無怨無悔。
但這一刻他忽然好怨,世界對自己為何如此殘忍。
救護車終于來了,醫護人員抬著擔架進來,原本以為時間過了這麼久,孩子缺氧這麼久,家長又不敢手,況恐怕……
但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居然正好有兩個外科醫生在場!
醫護人員都松了一口氣,趕將孩子轉移到擔架上,準備送去醫院。
蘇鹿抓住了年輕醫生的手,“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你們救了我兒子的命,也等于救了我的命了。你們一定要給我個機會來報答你們。”
“報答就不用了,我們是醫生,這都是應該做的。”年輕子笑著說道,“你別擔心,我會跟車一起去醫院的,畢竟切開是我做的,我還是得跟進一下,到醫院確認孩子的狀況無礙。”
蘇鹿連連點頭,“拜托了。”
此刻本無暇顧及薄景深,本不想理他,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盡管知道自己這樣很不理智,很沒有道理,但還是怨了,怨薄景深的出現,如果他沒出現,孩子什麼事都不會有。
很不理智,很沒道理。
但有時候,人在足夠大的打擊之下沖擊之下,很需要一個能讓自己埋怨責怪的人,就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的難緒通過責怪另一個人,而轉移一些,這樣自己就能好一些,不至于被這些難的負面緒給垮。
蘇鹿現在就是這樣,跟著擔架往外走,因為先前太慌了,這會子渾都發,腳步也虛弱無力,往前走了幾步一差點就是一個踉蹌。
薄景深一直跟在后頭,見狀手就扶住了的肩膀。
手掌的溫度,過服熨帖在了蘇鹿的皮上,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的皮都戰栗了起來,像是要燒起來了似的。
努力掙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轉眸盯著他,“別我!”
薄景深定定看著,“蘇鹿,對不……”
“別和我道歉,我不想聽。”蘇鹿用力搖了搖頭,“也不想看到你。”
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在這一瞬間,第一次,人生第一次對薄景深有這麼惡意的想法,“你要是從沒出現過就好了,和你遇見,我就沒有過好事。是你要離開的,何不走得久一點遠一點徹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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