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和程巖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這話說得……

　誰能習慣呢？

　誰都習慣不了。

　梁律師已經在外頭等著了，見到他們下車，就迎了上來，“江二，程總，呃……這位……”

　梁律師不認得晏隋。

　“晏隋。”晏隋出手去，“薄的朋友。”

　梁律師表有些為難，“那今天人就有點多了啊。”

　“能安排嗎？要是不能安排……”江黎想了想，就指了指晏隋和程巖，“就讓他們倆進去算了。”

　反正自己每次探視都會來，倒也不介意這一次。

　“那行。”梁律師點了點頭，“那江二車里等吧，天氣熱別中暑了。”

　程巖和晏隋準備跟梁律師進去之前，江黎手將程巖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記得和他說說。”

　“說什麼？”程巖問道。

　江黎有點煩他這個樣子，其實是沉穩，但有時候那種公事公辦的刻板容易讓人覺得太木訥了。

　江黎皺眉道，“還能是什麼！不就是你之前說的，你在京城看到蘇鹿了嗎！你該不會不打算和他說這事兒吧？”

　程巖沒做聲，只睨了他一眼。表也沒有太大的變化，片刻后不置可否的說了句，“知道了。”

　“那咱們進去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梁律師說道。

　盡管找關系，這種地方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來探視的，每次的探視人數有著嚴格的規定，梁律師也是想了不辦法，這才得以帶兩個人一起進去探視會面。

　“梁律經常來吧？”進去的時候，晏隋問道。

　梁律師點頭，“每次都來。”

　“薄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也不是什麼好事。薄總還算心態好的，能穩得住，而且也能調整心態，要換做別人，怕是早就忍不住了。”梁律師說道。

　說實話他見過不因為這樣那樣的事進去過的，原本在外頭都是風風有頭有臉的，甚至等到再出來的時候，也依舊能繼續風風過富貴日子，可是在里頭，那就是誰也別挑揀。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和你在外頭是怎樣的人，過怎樣的日子，沒多大關系。到里頭，就是來接改造的，誰都差不多。

　但因為在外頭的時候，大家明明家境不同家世不同，財勢不同，社會地位這這那那的都不同，但在里頭，就是一視同仁，誰都差不多。

　那麼也就難免心態難以調整，有的人甚至抑郁了。

　這樣的人，梁律師見過不，他就見過抑郁了的，在里頭鬧自殺，后來花了大力氣弄出來保外就醫的，鬧得呀……

　像薄總這樣隨遇而安的，心態調整得極好的，著實不多見。

　“唉，他總這樣。”晏隋聽了梁律師的話，忍不住說道。

　程巖雖然沉默不語，但其實心深有同。的確，薄景深總這樣。

　還在國外的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境況很是不好，又窮，力山大，創業的資金缺口又不小，要換做別人，可能早扛不住早崩潰了。

　但他卻是調整心態，一分鐘自怨自艾抑郁崩潰的功夫都沒有。滿心想著的，而且一直做著的，就是搞錢。搞錢將資金缺口填上。

　“東西給我吧。”梁律師朝程巖出手去，接過程巖手中提著的裝了生活用品的袋子，“等會你們和薄總聊，我把東西拿去讓他們檢查，他們檢查過好拿給薄總。”

　城的看守所倒不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像個銀行柜臺似的隔著個玻璃墻。

　他們被領到了一間會見室，里頭有著金屬質地的桌椅，桌椅都被焊死在地上無法挪。

　晏隋很有些不自在，四周打量著。

　程巖來過不次了，倒是還算自在，安靜坐著。

　沒一會兒，就聽到那頭門外傳來腳步聲，然后那扇門就被拉開了。

　獄警領著個高挑瘦削的男人走進來。

　晏隋抬眸看去，就看到一道高挑瘦削的影進來，頭很圓。

　頭的確很圓，說實話就這種鏟得就剩一層發茬子的發型，還真不是人人都能駕馭的，頭不圓還真就不好看。

　但眼前這顆腦袋顯然不錯。

　“喲，頭圓。”晏隋忍不住調侃道。

　“你欠不欠啊。”一道略略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很淺的笑意，著些滄桑的質，聽起來卻并沒有特別低迷抑，“你帶他來做什麼。”

　這話就是對程巖說的了。

　程巖指間輕輕在桌面敲了敲，“和我沒關系，他自己要來的。”

　晏隋道，“對，我非要來。我正好飛城的線，天吶人生能看到你出幾回這樣的丑啊，之前這麼久時間一直沒空過來看你這個笑話就憾，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必須來看看，必須來看看。”

　“……你欠不欠啊。”沙啞聲音的主人終于在他們對面坐下。

　他的確，消瘦了不，一來可能里頭伙食不好，而他又有點挑剔，胃還金貴得很。二來可能里頭沒什麼機會鍛煉運。

　一藍的囚服套在他上，顯得有些寬大。

　配上一顆鏟得就剩一層青茬的球頭，說實話就這形象，讓人頗為唏噓。

　但是他的眼里，卻不見什麼低迷灰敗，很平靜。和晏隋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樣。

　程巖拿出一堆文件來，不留面的打斷了晏隋扯閑篇的打算，面無表的向薄景深匯報工作。

　“天吶你真沒勁。”晏隋頗為同地看著薄景深，“你居然連坐牢都不得清閑……簡直就是堪比在夢里也要工作一樣的慘。”

　薄景深斜睨他一眼，“你是來氣我的？”

　“不，我是來看你的。正好幾天后接你出來，柚子葉和豆腐我都準備好了，到時候拿來讓你去去晦氣。”晏隋笑了笑，手指尖在桌面輕輕敲了敲。

　“我謝謝你啊。”薄景深沒抬眸，繼續一目十行地看著程巖遞過來的一份文件，準備簽下自己的名字。

　而晏隋停頓片刻，又補了一句，“順便告訴你一聲，我在城見到蘇鹿了。”

　原本還一目十行看文件的眼眸里，目陡然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