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你游泳,哥哥想讓你學會,于是松了手,你嗆了一口水,哭了一鼻子,一整天都不理哥哥。”趙瑩指著相冊上一張紅著眼圈剛哭完,癟著不高興模樣的照片說道,眉眼里都是溫又懷念的。
蘇鹿看著照片上那個紅著眼圈的小姑娘,一個男孩兒正笑瞇瞇地坐在旁邊,給扎小辮兒。
認得出來,那的的確確是的臉,和剛到福利院那時候的模樣雖然有點區別,但區別不大。
而坐在后頭扎小辮兒的男孩兒,就是現在沈循的模子。
不難推想,哥哥惹哭了妹妹,正在幫妹妹扎小辮兒哄開心呢,而媽媽舉著相機,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媽媽不僅拍了下來,這相冊里的照片,幾乎每一天的都記得,都能說出來那天發生了什麼。
蘇鹿往后翻了翻,看到自己坐在一架看起來很有年頭的鋼琴前,在彈琴。
手指輕輕在照片上了。
“這是你在練琴,可認真了,每次你練琴的時候,都很認真。別的孩子這麼大點兒,讓這麼安安靜靜坐在琴前頭兩個小時,早就不耐煩了,但你不會。”趙瑩的語氣欣,“這一點就連哥哥都不如你,哥哥拉琴不到一個小時就想出去玩兒了。”
蘇鹿手指輕輕著照片,目有些怔忪,“我一直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彈琴,蘇家送我去學的時候,我很快就上手了,就像本來就會一樣。原來是這時候就已經學過了。”
蘇鹿從沒有這麼認真地看過這麼多的照片,看著這些照片,就好像看著自己曾經錯過了的人生似的。
也是因為看這些照片,看完之后,好像和趙瑩和沈循之間的距離都拉近了不,之前雖然也沒有太多距離,但總有些不自在的生疏。
但是看完這些照片之后,似乎就好多了。
蘇鹿心里有些發脹,滿滿的暖暖的。
這種覺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如果真要說起來,那應該是人在發現,自己原來一直被著的時候,會有的一種覺,很安心。
照片都看完之后,是一陣沉默。
誰都沒有說話,蘇鹿沒說,趙瑩和沈循也就安安靜靜的。
像是都在想著,這會兒應該說什麼。
最終,是蘇鹿深吸一口氣,打破了沉默。而趙瑩和沈循,像是連這種自主權,都完全給了。
比起說在等著蘇鹿開腔說話,不如說像在等著宣判等著審判似的。
“盡管我已經說過一遍了。”蘇鹿看著沈循,“但你可能不信,又可能沒聽進去,更可能是你自己不打算放過你。所以我還是再說一遍吧,我沒怪過你。從來沒有。”
沈循沒說話,但是他眼睛都不眨,直勾勾盯著蘇鹿。也不知道是因為不眨眼的緣故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眼圈有些紅。
“不管是以前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時,還是在知道了有你的存在之后,我都沒怪過。沒怪過你,沒怪過你們。”
蘇鹿看向了趙瑩,“我從來沒怪過自己的父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時候的選擇太沉重了,有時候的選擇太懦弱了,而這種懦弱的選擇或許還需要別人來承擔后果。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永遠也無法要求每一個人都是好人,自然永遠也無法要求,每一對父母都有責任心。”
所以哪怕蘇鹿知道自己是被蘇家收養的,自己的生父母可能是拋棄了自己,也沒怪過,這個世界上,無法要求每一對父母都有責任心,那麼如果自己不幸,攤上的正好是一對沒有責任心的父母,那只能說明自己運氣不好。
與其怨天尤人的去怪生父母沒有責任心,不如想辦法怎麼過好自己的日子。
蘇鹿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這麼想起來,其實還幸運了,起碼我不是被拋棄的。”蘇鹿笑了笑。
盡管吃了很多的苦,甚至在已經忘記了的那些時間里,自己可能經歷過很不好的事,但起碼,自己不是被拋棄的。
自己是一直在被尋找著和被期盼著的,這已經足夠讓人慶幸。
“起碼你們找到了我,起碼你們沒有放棄過。這就很好了,我很,所以我沒怪過,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謝謝你們。”
蘇鹿看著沈循,“我聽說了,你為了尋我,甚至改寫了自己的將來,去考了軍校,還進了搜救隊……無數次遇險,那次我正好作為志愿者救了你,但其實如果不是為了找我,你本不會進搜救隊,也就本不會遭遇那些危險。”
也說不出究竟是進了搜救隊才遇險然后被救了,還是為了尋才進搜救隊才遇險,就像是先有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似的。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沈循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
沈循抬手輕輕了,從作看來,他是想捂著的,只是手指有些抖,于是只在上輕輕了。
而后,他猛地垂下頭,輕輕吸了吸鼻子。
啪嗒一聲,一滴溫熱的晶瑩就直接從眼睛里砸了出來。
他鼻音很重,有些哽咽,來來回回重復著一句話,“我該保護你的,我應該保護你的。如果不是我貪玩,你就不會被走。如果不是我貪玩……”
聽到他這話,聽到他的哽咽,蘇鹿心里像是被了一把,有些發脹,特別不好。
從沒想過,像沈循這樣的人,高大拔的像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一樣,而且在搜救隊里,過那麼多傷,也依舊堅強得像是沒疼過一樣,這樣的男人。
竟然會哭這樣。
蘇鹿倏然響起了蘇浙說過的話,他說沈循已經執念了二十多年了,沒有一天放下過。
蘇鹿想了想,忍不住手過去,輕輕地握住,然后牢牢的了沈循的手。
抿了抿,盡管對沈循還是有著一些生疏,可是緣關系有時候就是這麼神奇,它看不見不著,好像什麼覺都沒有,但是在某些時刻,就是會給人以力量。
蘇鹿聲說道,“別難過了,哥哥。我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你也該放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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