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最后方，是一片還算廣闊的青松林。

一棵棵高聳云的青松叢中，蒼巒疊翠下，遮掩著一座青瓦紅檐的低矮院落！

規模不大，卻修建得極為莊嚴肅穆，極民國時的古樸厚重！

這是一座佛堂，是日常老祖宗吃齋念佛的地方。

已近凌晨兩點。

而此刻，正中央那張金黃墊上，正安靜地跪著一位年近九旬的老婦人。

材略顯瘦小，后背微微佝僂，頭發蒼白，蒼老的臉上布滿歲月留下的壑與滄桑。旁邊地上，放著一純紫檀木龍形拐杖。

就這樣安靜地跪著。

瞇著眼睛，骨瘦如柴的手中，不不慢撥著一串厚重圓潤的佛珠。

微微蠕著，默默誦念著《金剛波若經》，神平靜而又虔誠。

后，正俏生生站著一名十八九歲的孩子，一襲翠綠輕紗長，模樣俊俏頗為靈氣，正是聽竹！

只是此時，怔怔地著前方老婦人，神卻總顯得有些焦慮，坐立不安！

佛堂中安靜得出奇，只有略顯暗淡的香蠟燭在跳躍著，氣氛更顯得肅穆，甚至幾分抑！

時間流逝，許久，聽竹終于忍不住了，一苦笑脆生生喊了一聲，“老祖宗……”

“已經丑時了，都已經打鳴兩次了，要不我送您回福壽閣歇息吧！”

“晚上冷的，而且您也這麼大年紀了，要是病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卻奈何老太太依然紋不，神安詳波瀾不驚，虔誠地誦念著佛經。

聽竹頓時更有些急了，淚水都止不住在眼眶打轉，卻又不知該如何勸導。

而就在這時，佛堂大門外，飛奔而來一個穿淡紫長，段窈窕的孩子，正是依琴。

步履輕盈走到聽竹旁，看了一眼跟前正潛心念佛的老祖宗，也一臉無奈苦笑。

略微遲疑，卻還是輕輕喊道，“老祖宗……”

這時，老太太總算停住作，緩緩睜開雙眼。

只是略顯渾濁暗淡的眼眶中，約幾分疲憊滄桑。

半晌，才略顯嘶啞地問了一句，“結束了嗎？”

“這……”依琴神一滯，頗有些為難。還是咬了咬牙，低垂著頭老實回答，“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還沒結束……”

短暫猶豫，又加了一句，“不過從演武場那邊傳來的消息，畢竟實力相差太懸殊，趙公子現在已經了不輕的傷，已經完全節節敗退，快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

“雖然目前，還在死咬牙關死撐，可估計再要不了多久，就得勁耗盡，然后慘敗！”

“老祖宗，您就放心吧，這場比武，我們宋家勝券在握，輸不了！”

然而沒想到，老太太卻并沒有多喜悅，反倒更加苦。

撥著那串佛珠，干瘦的手指抖得厲害。長長一聲嘆息，聲音更加沙啞，“你們錯了……”

“我這老太婆，活了快一個世紀了，嫁到這梅花庵來，也已近七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風雨沒經歷過？很多東西，早已看得淡了！”

“三十年前，老太爺慘死泰山之巔，華夏武林為之震，我這老太婆也不過為他守了三天靈，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滿是疲憊了泛紅的眼睛，搖了搖頭，“你們真以為，我多在乎這場比武的輸贏？我只是，心疼趙家那小崽子……”

“這……”頃刻，聽竹與依琴對視一眼，滿臉疑。

“那小兔崽子，我看著他從小長大！記得那小子，還在襁褓的時候，我這老太婆每次一抱他，他就在我上撒尿，然后就沖我咯咯地笑！”短暫沉默，老祖宗又一聲輕嘆，“能把老太婆氣個半死， 可偏偏又招人喜歡！”

“兩三歲穿著開的時候，就老喜歡往我面前蹦跶，坐在我上，看我打麻將！我每次訓斥虎威和秧他們的時候，他就呀呀地跟著學，還學得像模像樣，弄得秧他們面紅耳赤！”

“再大些，這崽子就更調皮了！帶著一幫小屁孩，在村里折騰得飛狗跳，下河魚爬樹掏鳥窩，可每次摔得鼻青臉腫，就喜歡跑我面前來哭訴，還撒，讓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再后來，倒是往我這老太婆跟前，跑得了些！可每次從外面回來，或者逢年過節，村里這麼多小年輕，就數他每次來給我磕頭請安，跑得最積極！”

“而如今，這小崽子終于長大了，有了運籌帷幄的手段謀略，有了為喜歡的孩拼死一戰的膽魄，也已經了太華山下頂天立地的男兒！”

“滅‘紅蝎子盟’，洗唐門執掌大權，擊退斷刀流守住蘇家產業，擊殺陸東山匡扶青城派正統，哪一樣，不是驚天地泣鬼神？”

“可在我這老太婆眼里，他始終還是昔日，那個穿開掛鼻涕蟲滿泥的頑劣小兒……”

兩個丫頭再沒說話，認真聽著。

“今晚這一戰，他已經被上絕路，別無選擇！”半晌，老太太才又怏怏呢喃道，可聲音更加艱，“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如果退了，不僅再別想娶到傾城丫頭，趙家的百年聲譽威，也將毀于一旦！”

“可是為何，我宋家這麼多人，一個個都老糊涂了，非得如此他？”

一時間，緒有些激起來，“難道他們就看不，這一戰，如果他贏了，我們宋家本無關輕重？至，我這老太婆絕不相信，即便傾城丫頭嫁趙家，那小崽子就會如此沒良心，從此牽制宋家的發展！就會讓宋家，從此看他趙家臉行事！”

“他們，終究把宋家這莫須有的虛名，看得太重了！”

“可如果他輸了，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不知不覺，渾濁的眼眶有些潤，“這一戰，他已經賭上了所有，他輸不起……”

一時間，佛堂又變得沉寂。

聽竹與依琴兩個丫頭，也再沒說話。

許久，老太太又一苦笑，卻終于咬了咬牙，“走吧，扶我到演武場！”

“我這老太婆，雖然多年不再管家族事務。可今晚，老倒要去看看，他們能鬧出多大的靜來，他們到底要將我這孫兒，到怎樣的絕路上去……”